虞长宁却从他话中听到了一些别的含义。
“您是说,我阿娘知道此行是去做什么的,对吗?”
虞敏孝点了点头,“你父亲为人磊落,断不会瞒骗着妻子,让她赴险做自己的幌子。这些年,委屈你母亲了。”
原来她都知道,可她却受了十年骂名。
孟香雪在这个悲剧中扮演的是一个不懂事也不贤惠的角色,人人都惋惜虞探花英年早逝,自然也痛恨为了赏雪而让夫君遇害的孟氏,甚至一度有歌谣传唱“娶妻不娶孟家女”。
然而在方夫人口中,孟香雪是一个美丽温柔,善良聪慧的女子,她不是那等无知又任性的人,怎会为了赏雪,让夫君擅离职守呢?
家中人人皆知她无辜,可无人能替她辩白。
一日不揭开真相,她一日便是祸害夫君的恶妇。
虞长宁收回思绪,接着问道:“您知道爹爹去杭州是做什么吗?”
“起初是不知道的,我只找到了你父亲留在手札中的线索。可是那会儿,你大伯父在清溪县任职,你阿爷与阿婆伤心过度卧床不起,而我们家门口时时有人盯梢,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一年后,你大伯父被调回明州,那些人也松了戒备,我们才翻出了你父亲藏在别院的食谱和密信,才知他擅离职守,是为了将两浙路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呈给即将升任御史中丞的两浙路转运使,萧宜。
因恐生变故,所以他将涉事官员的名单用密语编写进了食谱中。若真出了事,这份名册也能作为一份线索,供萧大人调查。”
虞长宁忽然问道:“既然船只是您亲自安排,行踪又为何会泄露?”
“这是我的疏忽,”虞敏勤满眼懊悔与愤恨,“当初安排时,我虽避着人,但应是被我心腹管事瞧出了端倪。原先我也不知他有问题,直到出事后,他们一家竟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虞长宁追着问道:“可有寻过他们?”
“自然寻过,我甚至去了他的老家台州,但一无所获。”
账房内沉默了几息,虞长宁沉沉问道:“名册中有谁人名讳?”
虞敏勤却不肯回答,“我不能说,除非你能说服你大伯父。”
她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益了,只得起身告辞。
今夜虞敏忠宿在了县衙,她只好等他两日后休沐回家再追问名册一事。
回到房中,辛夷已换上了新的纱帐和被褥,将陆九瞻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虞长宁累了一日,草草梳洗后,倒头便睡着了。
翌日,她正在香甜梦中,却被辛夷那小妮子吵醒了。
她带了几分起床气,不悦地看向始作俑者,“我还没睡够呢。”
“娘子先别睡了,二郎君来了!”
虞成霜?
他不是住在书院,一旬才回家一日吗?这还没到假日,他怎回来了?
再说,虞成霜归家,辛夷这么激动做什么?
辛夷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知她还未睡醒,解释道:“是咱们家的二郎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