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说,皇后质问的表情有了刹那的停顿。
皇上在一众兄弟中非嫡非长,霸权后生性多疑的特点就被放大了:当年一起争权的亲兄弟皆以鲜血铺就成他上位的红毯,余下几位庸碌的王爷也封番去了偏地,京中只余下身怀有孕的翎太妃。
翎太妃是先帝老来专宠的妃子,生得貌美,母家是世家大族,有不容小觑的实力。
也是因为如此,先帝薨后,翎太妃才得以在母族亲人的庇护下安然待产。
然而,那些前朝积攒下来的势力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久,在新帝根基稳固后,随着朝堂政权的轮番洗刷、更迭,许多有权有势的士族宦臣力量在时间洪流中不断被削弱,甚至倾覆。
尤其是南宫述出寺封王那一年,因为民间谣传先帝遗腹子将是真龙天子一事,朝堂上的元老更是在无声无息中被换得所剩无几,许多与翎太妃母家一族有来往的世家皆被巧妙架空权利,独剩一具“仁义”皇帝留给他们的富贵空壳子。
当年才十六岁的南宫述也算机灵,打破先娶妻后封号,不要番地,不参政,不娶妻的规制,以断绝后代的方式打消皇帝的猜忌,甘做一个闲散不为的王爷,就住在天子眼皮底下,方便其时时监视。
这些年皇后见的太多,也同情奕王所受委屈。南宫述能跟皇后说这话,也是知道皇后不赞同皇上这些年的做法,更不会去皇上面前去多他的嘴。
无奈片时,皇后态度软了些,但她还是不允许宗寥与他纠缠,假的也不行。
这是一个风流世道,世家贵族,尤其是闲散浪荡的这些个公子哥,私下生活最是混乱淫靡……
若放任宗寥跟他这样一个容貌娇美的人纠缠不休,拿不准两人真的就会发生点什么。
皇后不敢深揣,摇头叹息还是道:“奕王命运多舛,本宫确有看在眼里,若非如此,也不会传你来殿好言相劝。你既愿意陪云安世子胡闹,想必你们二人之间也是有些朋友情谊在的。
既是朋友,奕王何不为阿寥思虑思虑未来,他是云安侯府将来的家主,以后又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小小年纪就把自己给玩废了,以后想再拾起名声可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皇后隐约的言辞中不难听出对宗寥寄予的厚望,她希望宗家长盛不衰,未来能成为太子的佐力。
南宫述知晓她祈愿,却不同意她对宗寥的死板的安排,早早给年纪尚小的少年定性,想了想,他道:
“皇嫂为世子计之深远,臣弟佩服。可如今的云安侯府与我奕王府当初的处境又有何异?皇嫂慧敏,有些话我不说您心里也明镜似的。”
皇后嚅了嚅唇,愁思挂在眉角,知道南宫述话里的意思,但她不能与任何人去探讨这样的话题,包括最亲的人。
凝思须臾,皇后道:“奕王想远了,我宗家人丁凋零,不求多余,只希望阿寥他一生顺遂,家室美满,做个吃喝玩乐的闲人。”
奕王面色清淡,似笑非笑地撇动了一下唇角,不再接话,垂目陷入自己的神思中。
皇后也不与他多言,把话转向宗寥:“这几日我与菀儿商量,为你相了几位世家女,其中林太傅家的嫡女和吏部侍郎家的嫡女最得我们眼缘,对了……
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孙女也不错,都是知书达礼的人家,一定能与你合得来。回头挑个合适的机会让你去认识认识,挑个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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