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看着我,少顷,颔首:“禀皇后,正是。”
我说:“既如此,如今本宫用事,此事,也该操办起来了。按本朝法度,命妇以品秩划分,各有名号。如清河侯夫人,清河侯从三品,侯夫人当封郡君,而非当下这般,委屈她只担着侯夫人这么个笼统名头。此议,夫人以为如何?”
这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到。
果然,包括祝氏身后的人在内,众人无论是不是在用膳,皆停了手,其其看向我。
祝氏的目光终于泛起寒意,有些不定。
“皇后所言极是。”她的声音依旧干巴巴的,说,“可这诰封之事,须得朝会商议,非我等在此处可定下。”
我说:“此事,本宫自会报知上皇,由上皇定夺。不过这毕竟事关众卿身家,在告知上皇前,本宫想征询众卿之意。看看众卿是更喜欢都冠以侯夫人之名,还会按照本朝之制,分以数等,各冠名号。”
这话,我知道其实不用问。
但凡命妇,无人会喜欢那不分品秩的侯夫人。尤其姜氏那样,丈夫受太上皇器重的人。
前番与京城的命妇,她们吃了不少亏。由于不曾定下品秩,她们就算嘴皮子耍得再好,也要在那些实际不如自己家的人面前行礼,简直奇耻大辱。
故而包括姜氏在内,几乎每个人的脸上有或多或少有了期许之色,不过同时,她们也朝祝氏看来。
果然,祝氏仍坚持道:“家国大事,妾等只听由上皇吩咐,岂敢置喙。”
我瞥着她,心中已是明了。
据我所知,当初力主立下这诰封的规矩的,除了林知贤等一干大臣之外,还有就是祝氏。
当初的道理也很是简单。虽是妇人的诰封,但其中所依据的,其实是男子们的功勋和品秩。这势必要有一场论功行赏的掰扯,对于当时的洛阳而言,无论人力财力,都无疑要消耗一场。
为了节省,大臣们才商量出这么个主意,以皇后未立为借口,暂且按压下去。
而这两年,朝中臣子该升迁还是该谪贬,该封什么,该定什么,都已经有了模样。而外命妇这边仍无动静,便有些耐人寻味。
此事既然明面与皇后有关,那么谁当上了皇后,就是谁来主持。
可想而知,命妇们会将此视为皇后的恩泽,对皇后服服帖帖。换言之,这何尝不是一场可预见的市恩?
加上我还知道,祝氏有意让杜婈来做这太上皇后,一切就变得格外有意思。
我听着祝氏这心不甘情不愿的话,笑了笑,道:“夫人果然识礼。”
“妾不敢,皇后谬赞。”祝氏道,“另有一时,妾也要请皇后定夺。”
“何事?”
祝氏让人将一本名册呈上,道:“这是妾奉上皇之命拟定的,每日在宫中当值的命妇名册,还请皇后过目。”
我将那名册接过来,翻了翻。
朝中命妇有数百,有的在洛阳,有的不在洛阳,要将她们分出个轮班来,确实费神。
不过也仅此而起。
要紧的,是那些在我身边充当心腹的人。
这些,祝氏也十分周到地考虑到了。给我安排了不少,每个名字都很熟悉,一看就是她的人。
外命妇外命妇,真正的外人,是我这个皇后。
我仍旧心平气和,看过之后,将名册放到一边。
“夫人辛苦。”我说,“不过我身边的传唤之人,便不必夫人来操心了。我已经有一个和宫女史的人选,可堪此任。另外,本宫以为,在跟前的命妇,不但要行止大方得体,也不可少了品秩,以免不能服众,闹出许多笑话来。”
祝氏道:“这册上的,皆是妾精心筛选,中宫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