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到此,多举着相机匆匆扫过,又匆匆离开。
彩虹易散琉璃脆,太过通透纯粹的事物总难维持。几年过后,卖书画瓷器的铺子受不了高额的租金,让位给卖糕点、小吃、冰激凌的;唱评弹的茶楼,总不满座,隔出一间,开了一家唱英文歌的酒吧;绣品店仍然开着,只是橱窗里的双面绣屏风不见了,换成了花枝招展的旗袍。常有换上新买旗袍的妇人立在店门口,露着白生生的大腿,摆个含羞带怯的pose,让同来的男士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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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糕的焦甜、卤鸡爪的咸香隔空较量,卖糖粥和双皮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共同引逗着你的味蕾。
清冷不见了,平江路又恢复了姑苏繁华图上的热辣鲜活。
就连向来走性冷淡风的粉墙黛瓦,也覆盖上橙黄的凌霄,粉紫的紫藤,五彩的藤月,与红衫白肤、凹凸有致的女子争奇斗艳。
粉黛橙紫,活色生香,方不负世间乐土在吴中的美名。
刷微博,见一杭州大V说某北方名菜不好吃。我随手评了一句:“口味不同罢了,楼外楼的西湖醋鱼算是杭州名菜,我也不觉得好吃。”
没想到很多人回复,都说自己也不喜欢这道菜,甚至有几个杭州本地人也跟着吐槽。
好多年前,和一朋友到到杭州玩,在西湖边上的楼外楼吃过一顿饭。虽然有杭州本地的朋友事先提醒过,说楼外楼主要招待游客,就是卖一个牌子,菜色并不出众。但“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名头,我们俩大俗人,实在抵抗不了。
苏杭并列天堂。菜色也隔空呼应。传统名菜里都有一鱼、一虾、一肉、一羹。杭州是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西湖莼菜羹;苏州是松鼠鳜鱼、碧螺虾仁、酱方、莼菜银鱼羹。我们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当时就点了西湖醋鱼和龙井虾仁还有两个素菜。
外面吃饭也不算少,可同样的菜,二楼比一楼贵好多,还是第一次碰到过,说是二楼可看到湖景,杭州人的生意头脑,真不一般。
为了看景,我们也认了。
其他菜谈不上出彩,但有湖光山色衬托,倒也觉得物有所值。
唯有那西湖醋鱼,酸涩腥气,真让人吃不消。感觉就是把一条鲤鱼扔进白水里煮过,然后勾点芡,再浇上半碗生醋就端上来了。醋酸和鱼味都不挨着,先酸得倒牙,然后腥气寡淡到无法下咽。
本以为是自己嘴刁,可四下一看,凡点西湖醋鱼的,基本都剩了大半,有的甚至只是破了点皮,就被扔在那了。
据说这道菜宋徽宗最喜欢。有人笑言,江南名菜归乾隆管,陕甘小吃由慈禧代言,京畿直隶一带好吃的,都是给正德皇帝准备的。临安是南宋的都城,西湖醋鱼扯上宋徽宗这张虎皮也不奇怪。
不过,我猜测,这道菜或许真是从北方传过来的。江南好吃的鱼多,名贵的刀、白、鳜、鲈不说,就算四大家鱼,青、草、鲢、鳙加上鲫鱼鳊鱼,哪一个不比鲤鱼好吃。况且江南也从来没有吃鲤鱼的传统。倒是北方,特别是河南,喜欢吃鲤鱼。不过河南的鲤鱼要么油炸、要么炖煮,醋溜还真不多见。
估计就为了一份故国情思,生把汴州的鲤鱼和杭州的醋溜鱼段结合在一起,才创造了这道南腔北调,惹人遐思,却不好吃的菜。
北宋南迁,除了给杭州带来了北方的口味,似乎还为其注入了一丝北方人的刚强。江南一带,有“杭铁头",“苏空头”的说法。就是讽刺苏州人胆小,而杭州人“头颈硬”。不过杭州的硬也就是较苏州而言,碰到温州、台州那帮蛮子,就又软了。
还有,苏杭都是吴语区,但杭州人说话明显硬朗直白,北方人更容易懂,不似苏州话这么软糯阴柔,听着肚肠都发软。
据说有杭州餐厅改良过这道菜,把鲤鱼换成笋壳鱼,说是味道不俗,有机会再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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