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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沉船（第1页）

第四节解脱

游民科技关于老员工持股计划的通知贴在前台旁边的黑板上，一个下午整个公司就全知道了，少数人欢欣喜悦，一些人首尾两端，一些人唉声叹息，还震惊于公司悍然地将未转正的新员工全解聘了，这些人是既没有被解聘同时又没有认股权的次新员工。虽然大家都有不可讨论薪资的自觉，可没规定不可讨论认股权数量的问题，一时间许多人相互打听认彼此股票认购额度，以及愿意在何时认购多少股的问题。

高山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常勇背后，接着汇报美术组的近期工作状况，完了之后低声地问他：“你准备认购多少股？”

常勇脸冲着屏幕，手中飞快地打着字，头也没回，“一股不认。”

“不会吧？”高山不可置信地问，看了看周围，更加压低了声音，“你想做什么？”

“还没定呢，定了再给你说。”常勇说得轻松，又话里有话。

作为一号员工的常勇不打算认购他的内部股额度的事一会儿就传遍公司，他没说为什么不打算认购，传言的人帮他补了许多理由，其中最常见的是公司没钱了，需要靠员工集资才能撑下去，听者咂舌，也让少数跃跃欲试的老员工们起了狐疑之心。一周下来，在行政部登记的认购数量不过六个人合计八千股，还不到预计放出的认购股数六分之一。祝时雨气得关起门来大骂，但也无可奈何。

和祝时雨谈过话那天开始，常勇下班时间到了便径行下班，不做部门加班的安排，留下员工错愕不已，勉勉强强地坐到八点全都走光。另一边雷青松这边倒是齐齐整整地加班到晚上十点。接下来每天都是如此；不惟下班准时就走，上班时间常勇也常不在公司，上班不久就外出，要到下午才回来，祝时雨和蔡思齐都遇到过有事找他不在的情况，还以为是对方安排了常勇做什么，以及知道非常时刻常勇情绪不高，预备由他消极怠工一段时间再说。

常勇先是和那张名片的主人联系，在白颐路上清河资本的大楼上见了一面，重新说起几个月前曾经讨论过的话题，由清河资本投资，常勇负责拉起团队成立一家新的游戏公司。那会儿双方的意愿都不算十分强烈，只是泛泛地谈一下，无疾而终，常勇这次再联系他们，带着一个之前所无的筹码：他可以把游民科技的封神项目团队整个儿的拉出来还不算，甚至把已经完成得有相当进度的产品也一并拿出来，能在投资到位之后三五个月内就出可以上市的成品，这可比平均十二个月以上的产出周期要缩短一半不止；并且对应的投资需求只要五十万元。

这样难得的条件让代超推动清河资本飞快地审核，常勇和他见面才三次，双方的主要投资条件就已经敲定，进入到细节规划的阶段，包括询问团队如何到位，产品如何获取，乃至注册资本和各方所占份额，分步授予员工股，将来投资如何退出等等细节都做了规划，总共也就花了一周时间，双方意愿大致底定，签了投资意向书。

签了协议的当晚，常勇把谢晖和高山约出来在北海边上喝夜啤酒，先说他自己觉得在公司继续待下去没意思，考虑离开，借此观察谢晖和高山的反应。谢晖和高山不出他意料地当即表态，说要走一起走，关键是去哪儿。要说现在游民科技仅次于业内最大的前导软件，所谓人往高处走，要走就应该去前导，但这不过是换了一家打工的地儿，真到了那边又有那边的问题，估计其实两边都差不多。谢晖更说他有一个同学就在前导做程序员，偶有联系也在抱怨个不停，有一次还问他如果跳槽到游民这边待遇能提高多少，他报了一个数，那同学直接缩了回去。

“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投资机构，我和那个机构初步地聊了一下，对方很有投资成立一家新公司的意愿。”常勇说到这儿便停下，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一家新公司？其实也就是一个新项目吧，我们这儿人多齐整啊，不如你跟那个人说一下，就投资给你，你来成立一家新公司，把我们都招进去！”高山恍然大悟了几天前常勇对他说的，把常勇没说出口的话统统为他讲出来，但这也不是有意的串联，而是宁为鸡扣毋为牛后的人同此心。

“勇哥，这要是真的，我跟你走，薪水哪怕比现在低一点也不怕。”谢晖说。

高山有些龇牙咧嘴，“不会吧，勇哥，薪水比现在还低啊？”

“现在只是有了这么个意向，估计真要落实还得有几个月时间吧。”常勇说道，有些意茫茫似的。

“那勇哥，你就加把劲了，我和晖哥都决心跟你走的了。”

“就这么走了，项目丢下不可惜啊？”常勇意有所指地问。

“可惜啊，怎么不可惜，但就以公司现在这个样子，最后能不能做出来还两说呢。”高山沉吟地说，他想到了什么，“要不，我们把项目也一起带走？”

场面沉默了一下子，旁边不远几桌人似乎也同时沉默下来，常勇有些发襂，掉头看了一圈，周围酒桌上议论的声音才又回来，一切如常，他们还在人间。

“我们一块儿走，老实说已经是挺过分的了，还带项目走？项目是公司的财产，带走算怎么回事？这得算是偷吧？”常勇压低了声音，但犹如雷霆一般地说，心里想，要是这时候有面镜子就好了，让我看看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那该多好笑。

“是不大好，但是把项目丢在这儿，由他们剩下的人糟践，那不是我们的心血吗？”高山大概自觉有错，眼神游移。

“老实说，真带走也没什么不对，就假设我们做到了这个程度，然后放手，他们有一份coy，我们换了个地方，凭着记忆把它重新默写一遍，这也算偷吗？这些东西是我们写的，是我们的创造，就在我们脑子里，我们想忘也忘不了。不过，程序还好，程序是藏在游戏里面的，里面是怎么运作的外面看不出，但你美术肯定不能带，一看就是偷出去的，这绝不可能，真要带着项目出去美术必须全盘换了才行，游戏的类型和玩法可以相似，策划要做相当的改动才行，美术风格最好截然不同，这样……”谢晖接口说道，先是慷慨激昂，说了一半忽然有些惭愧，声音渐渐地低下来，还没说完便停住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