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燕京府,天气非常凉爽。往年这个时候,女真各部落的勇士们聚集一起,大军开拔,南下掳掠,志得意满,酒楼瓦子生意火爆,那也是这座城市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但今年的这个秋季,燕京城却是异常的平静,甚至有些死寂。即便是大金国的皇帝完颜吴乞买带病到这里巡视三军,也没有激起丝毫的风吹草动。
宋金双方囤积几十万大军于两河前线,大战一触即发,弄不好就是灭国之战,这也让完颜吴乞买不顾身子有疾,从会宁府来到了燕京城,为即将来临的大战打气。
尽管官方还宣告着“满万不可敌”的迷信,但实际上,上达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村野匹夫,布衣卿相,人人皆知,此时已经到了大金国的生死存亡之时。
自宣和末年金人南下侵宋,到如今已经是整整第十个年头。十年间,大金国的军队南征北讨,千里驰骋,看似一直能掌握战场上的主动,也从未让敌方攻入大金境内。但是一场场的血战下来,东京城之战、府州之战、陕西之战、太原之战、河北的一系列之战,再加上大宋境内大大小小的战争,大金国的损耗,是巨大的,也是不可挽回的。
粗粗算下来,十余万的女真精锐,或死或伤,消耗在了和宋军交战的沙场之上。
而女真勇士绝大部分的损失,都是由一支军队造成,那就是王松麾下的忠义军。
这些不可生的绝对力量的损失,惨重的能让大金朝元气大伤。而咄咄逼人的对方,似乎并不满足自己的战功,气势汹汹的又向北地扑来。
以为自己可以“缚虎搏熊”的金国皇帝完颜吴乞卖,以为自己可以和山间野兽“对飚”的女真勇士们,无论如何骁勇善战,终究还架不住一颗炮弹的攻击。
忠义军大兵压境,大金国内一片震惊,女真贵族们人心惶惶。忠义军灭了西夏,他们善待西夏人,但是他们绝不会饶了大金,也绝不会放过那些个犯下累累罪行的侵宋元凶!
他们对大宋的百姓做过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时至今日,几乎每一个女真贵族的庄园中,都还有无数的汉人奴隶。而在西京和燕京的奴隶市场上,数量最多的,还是大宋的汉人百姓。
尸积如山,白骨累累,那些惨死的大宋百姓,何止百万。他们这一次来,不仅仅是一场战争,他们是来报仇血恨的。
忠义军在边境上囤兵数十万,北伐之势已经是势不可挡。这一次的国战,如果不能击败对方,大金国恐怕有灭国之危。
谁能够阻挡忠义军?
难道说,大金国的气数已尽?
甚至有些人在想,是不是有必要拥有这燕云之地,而迎接中原王朝的致命攻击?
即便是大金国那些最狂热的好战贵族,最骁勇的那些战士,此刻也都是忧心忡忡,谁也不敢放出半句狂言。
燕京城知府衙门大堂,里面一片寂静,就连针掉在地上,也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众女真贵族在下,大堂正中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卖,所有人都是眉头紧锁,无人发言。
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完颜希尹,完颜撒离喝等一众女真贵族一言不发,汉臣们却还要尽他们的本分。他们若是再闭口不言,恐怕会被女真人毫不犹豫地抛弃。
若是大金国败了,他们这些报纸上口诛笔伐的“汉奸”们,又将何去何从?即便他们想投靠忠义军,做个“三姓家奴”,恐怕对方也不会轻易接纳他们。
于公于私,只有大金国入主中原,他们才能青史留名,洗去身上的千古骂名,列入“良臣”之列,世受后人瞻仰。谁都可以败,大金国绝不能败!
“陛下,以臣之见,忠义军逆贼兵锋正盛,其火气之犀利,士卒之善战,更兼军令严苛,将士轻生赴死,其势不可挡。不如派出使者,向逆贼求和,缓缓图之。”
吏部尚书韩昉站了出来。
出访高丽回来,虽然没有完成高丽上誓表的使命,但高丽王王楷还是派了三千高丽蕃兵前来助阵,也算是有个交代。
“韩尚书不知兵啊。”
一旁的刘萼摇了摇头,轻声笑道,弄得韩昉面红耳赤。
“如今两军在边境对垒,此时派出和谈使者,岂不是告诉对方,我大金国示了弱,心虚?若是和谈的消息传入军中,必会引起军心不稳,到时还怎么和宋军交战?”
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言辞也是慷慨激昂。
“此刻只能迎战,而且非胜不可!”
王松是他的杀父仇人,不共戴天,他又怎么能忍受和对方和谈?
“刘侍郎说的对,此战非打不可。什么时候,我大金国的勇士也变成了缩头乌龟?这次,咱们要在燕云之地,和宋狗好好的大战一场,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完颜宗瀚再也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满脸的怒容。
刘萼是杀父之仇,他是夺子之恨。若不是王松,他的两个儿子,又岂会接连丧命?
“希尹,王松灭夏时,你麾下有5万大军,却进不了西夏增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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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座上的完颜吴乞买,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问的同样是缄默不言的完颜希尹。
一句话说完,完颜吴乞买已经是脸色苍白,心头狂跳。早年战争积累下来的伤病,让他已是日落西山,就要油尽灯枯。
“陛下,宋狗火器犀利,严阵以待,双方若是接战,必将死伤无数。后方折可求数万大军,蠢蠢欲动。宋军控制了长城要塞,府州前往兴庆府,沿途只能走风沙之地,万一宋军设伏,以逸待劳,是以大军并未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