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所在驿馆的窗户向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涿州城东城的一段。此刻,吵吵嚷嚷的民夫、工匠正在城墙根下忙活着,修补破损的城墙,清除垃圾等物。
窗边观看的完颜宗雅眼睛血红,似要喷出血来。仅仅半个月前,这涿州城还是大金国的治下,如今却成了宋人的管辖之地。
沿途所见,宋军声势浩大,龙精虎猛,士卒之精锐,军容之肃穆,都是让他暗暗心惊。
女真人最精锐之时,似乎也没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南人果然是千千万万,远不是女真人丁单薄。
怪不得涿州城中的这些百姓,丝毫没有国破家亡的悲伤和戚戚,他们反而面色平静,甚至有些人兴高采烈。
短短十余日,看起来这些燕地百姓,已经接受了宋军统治的事实,俨然已经当自己是宋人治下的臣民。
军士们抬着一桶桶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监工呐喊了几下,干活的民夫、工匠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在旁边洗了手,过来吃饭。
看他们喜笑颜开的样子,悠然自得地和送饭的军士打着招呼,显然双方关系融洽。
“这群可恶的汉人!”
完颜宗雅坐在窗前,拿起酒袋,大口喝了下去,酒顺着他的嘴巴流下来,湿了胡子,还有一片胸前的衣襟,他却恍然不觉。
“无耻的宋人,这些涿州城的混蛋,要不是他们,这里还是我们大金朝的国土!”
完颜宗雅看着工地上正在乐滋滋吃饭的民夫和工匠,嘴里狠狠地骂着,恨不得就要拿起长刀,出去砍杀几人。
“这些墙头草,在我大金朝治下时,一个个像过街的老鼠,尾巴夹起来做人。如今宋军一到,却个个甩开了尾巴,像狗一样蹦达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门“格吱”一声,金人的副使、工部侍郎张通古轻声走了进来。
“春满旧山河,触目生情,殿下不必过于伤怀,总有一日,咱们会打回来,杀光这群宋狗,砍了王松的项上人头!”
张通古表情凝重,眼神里面的恨意显而易见。
王松在易州杀了他儿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对王松,也是恨到了心底。
完颜宗雅点了点头,看着破旧的驿馆房间,陈旧的家具,坑洼不平的地面,心里面的怒气又冲了上来。
“王松这狗贼,明明城内有那么好的驿馆,却偏偏让咱们住到这城墙根来,破房子,破地面,臭烘烘的,每日里还要看人修破墙,晚上吵得让人睡不着觉。你说,宋狗到底要怎样?”
“听说州衙里,住着另外一路使团,乃是夏人。”
张通古也是愤愤,口里冷声道:“肯定是王松这狗贼交代的!明日等见了此贼,我一定要好好的羞辱于他!”
“夏人?”
完颜宗雅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此番还竟有志同道合者。
“宋狗灭了西夏,李乾顺逃到了漠南,夏人使者此番前来,却不知为了何事?”
西夏自李元昊建国以来,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两河的忠义军,就能打的西夏人屁滚尿流,几近亡国。也不知这李乾顺,派什么狗屁使者,所为何事?
张通古不禁有些黯然,两国使者都来向忠义军求和,气愤之余,难免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夏人两面三刀,墙头草,耐泥扶不上墙!李乾顺国都亡了,肯定是来求饶的!他是怕王松穷追猛打,要了他的狗命!”
完颜宗雅用了一堆汉人的谚语,言辞也变得激动起来。
“唇亡齿寒,夏人不和希尹联手,以至于大败亡国。自作孽,不可活。这罪,就让他们自己去受吧!”
“只是便宜了王松这狗贼!”
张通古恨恨地骂道:“总有一天,我大金国的铁骑,会踏破燕地,要了此贼的狗命!”
完颜宗雅不由得眉头深皱。张通古左一个“狗贼”,又一个“狗贼”,这要是让王松听到了,这和议还如何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