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高悬于空,夜色彻底降临。街道,像是铺上了一层霜华。洛凤城的夜,从不会太黑。这是一座不夜之城。它处于天剑圣宗辖境边缘处,即便常有修炼者来往,但也是规规矩矩,极少有人捣乱。可今夜,洛凤城注定不会平静。街上的修炼者,比以往时候多了很多。很多人都是行色匆匆。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而所有修炼者的目标,出奇的一致,都是城东。因为,古玄霄的老家就在城东。古玄霄现在,就站在老家门口,一棵高达三丈的柳树之下。柳树旁,是一条小河,流水潺潺,散发着可以冲淡一切炎热苦闷的凉意。微风拂过,柳枝晃动,宛若丝绦,千条万条。古玄霄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这风,这水,这夜。柳枝枝条晃动,同样能感觉到。一切,似乎没有变,还和两百年前一模一样。可一切,早已不一样了。物是,人已非。“这就是您家吗,大人?”看着不远处,一座紧闭着大门的四合院,陆小六很是好奇。“以前是。”古玄霄的声音,十分平静。他的心,也十分平静。潺潺流水声,总是让他心静。“以前是?”陆小六有些犯糊涂,没听懂。“你是不是傻?没看那座四合院,挂着‘杨府’的牌子吗?”白菁菁对着陆小六,翻了个白眼。陆小六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着:“我不识字。”白菁菁:“……”好歹是个修炼者,以前当强盗的时候,就没想着劫几个教书先生上山,加强一下文化素养吗?万一抢到什么武功秘籍,秘传功法,上古藏宝图之类,也才认得出来不是?古玄霄终于睁开了眼睛,伸出右手,抚摸着柳树树干上,那如何皱纹一般,沟壑纵横的树皮。它们,从某种意义上上来说,的确算是柳树的皱纹。这棵柳树,已经很老很老了。古玄霄小时候,听隔壁邻居,一位老爷爷说过,他在像古玄霄那么小的时候,这棵柳树就已经这么高,这么大,这么老了。现在,它还是那么高,那么大,但更老了。老了足足两百岁。这两百年,它见证了十代人,从出生到长大。只可惜,古家之人不在了。那座四合院,以前很破很旧,是古家的祖宅。一百多年前,古玄霄最后一次回来洛凤城之时,祖宅还姓古。但据说古家已是三代单传。而当时,古家唯一的男丁,是一个二十岁的书生。古玄霄见过他,也见过他怀孕的媳妇。古玄霄恭喜他,他会迎来一位千金。可惜,他似乎并不高兴。当初两人见面的场景,历历在目。可眨眼,竟然已过百年。古玄霄叹息了一声,脑中,想起了一门奇特的秘术。那是一门可以和植物交流的奇特秘术。但是,只能和有灵的植物交流。古玄霄望着柳树。以柳树的年纪,应该是有灵的。和它交流,或许便能知道,这一百年来,古家的兴衰情况。但古玄霄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他早已不是古家的人了,从两百年前,离开古家,前往天剑圣宗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武道无情。仙道更无情。他,修得是仙道!所有想要打破虚空,登临仙界的修炼者,修得都是仙道。就连妖族,魔族,也是。可惜的是,没人知道,大家所去的仙界,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仙界?“大人,要是看够了,您是不是想个办法撤走?人族,妖族,魔族,时时刻刻盯着咱们的目光,怕是有上千道之多,这还只是我能感应到的!不客气地说,我现在随便扔个石头出去,都能砸出几个监视您的人。您实话告诉我,您究竟是不是犯了天条?”白菁菁走到了古玄霄身侧,小声埋怨。她现在,依旧是聪明的白菁菁在主导身体。古玄霄啧啧称奇:“每当你冒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很聪明。但万万没想到,不只是聪明,你的感知能力,居然也提升了这么多倍?作为白骨妖,你这情况,怕是和其他的白骨妖,不一样呀!”白菁菁冷冷一哼:“那些妖艳庸俗的妖,怎能和我相比?我比他们聪明多了!”古玄霄微微颔首,笑道:“的确,你很聪明,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已陷入必死之局!整座洛凤城,都是针对我的天罗地网,想逃,根本不可能。”白菁菁认真地盯着古玄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终于问道:“您真是古玄霄?我是说,百年前那个?”“如假包换!”“那你劈开天门,也是真的咯?”“当然。”“天门里面有什么?”“有一只猴子!妖猴,十分强大,自号齐天,使一根大铁棍,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尺寸随心,相当之吓人!”“罢了,您不想说就算了,我又不是傻子,仙界都是天兵天将,还能有妖猴?傻子才信!我又不是傻子,哼!”“不信拉倒!你若是不想死,现在走,还来得及。”“我早就死了,没死怎么会变成一副白骨。”古玄一愣。聪明白菁菁的话,还真有道理,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反驳。“我虽然不怕死,但我觉得,陆小六不应该这么死了。您要是不介意,我想救他一命,带他离开洛凤城。”“唉,来不及了。”“来得及,您找点儿话,故弄玄虚,拖一拖。”“我的意思是,你来不及了,你每天不是只能出现一个时辰吗?东城门离这里很近,你刚刚不浪费这几十秒,或许还能跑掉。现在,时间到了!”白菁菁一惊,转身就打算谁也不带,谁也不爱,先跑为敬,但刚跑了十几步,就停了下来。“咦?奇怪,我刚刚怎么跑起来了?”白菁菁一脸迷茫,走了回来。刚刚,自己是咋了?都瘦成白骨精了,还想夜跑减肥怎地?咚咚。不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不用回头,古玄霄就知道,这些脚步声属于谁?跟踪他的人,监视他的人很多,但会光明正大,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只有天剑圣宗的人。一回头,果然,足足十道身影,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十个人,皆是天剑圣宗内门弟子,其中还有三位真传弟子。这些人,古玄霄全都认识。都是二长老的徒子徒孙。看见他们,古玄霄便忍不住笑了。出头鸟,终于到了!“系统,请问一下,救下一座城,一座有着至少一万人的城,该得多少功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