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品堂说得累了,喝了两杯茶。
“爷爷,后面是不是就到寄明信片了?”纪雪妍听得有些着急,追问道,“那个老孙自然是不会给你寄的,是谁帮的你?”
纪品堂呵呵地笑,“别着急,就快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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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老孙又出门买菜去了,自然照例将大门锁了。
纪品堂马上来到大门边,从门缝往外看,候了许久,才见一个中年女人过来了。他忙拍响门板,叫道:“哎,大姐,帮个忙呀。”
门外的女人吃惊地看着大门,退了好几步,离门更远了才问道:“你是谁?这里住的不是两个疯老头吗?你被疯老头打了?”
纪品堂哭笑不得,原来老孙跟外面的人是这样灌输概念的,自己和唐轩理的身份是疯老头,所以每天自然是要紧锁大门的。
“是啊,所以请你帮忙寄一封信给亲戚。”纪品堂也懒得多做解释,着急地道:“你会写字吗?大姐,可千万要会写字才行。”
“会写,就是写得丑。”大姐说,慢慢走近门来,犹豫地站在两米之外,“可是我没带笔啊。”
纪品堂一喜,忙将一支笔芯和明信片塞了出去,一边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叫什么地名?”
“丰水县,福寿村。”大姐信了他,检了明信片和笔芯,“是明信片?多少年前的啦。写啥?”
纪品堂估计这个女子经历过寄明信片的年代,知道要怎么写,又问道:“这个湖叫什么湖?”
“圆园湖。”女人说,“听老辈人说,因为这湖圆得很,就叫圆园湖。”
纪品堂想了想道:“信的内容就写:远山孤影落日圆,对月成双思故园。”
女人静了会没说话,估计是在写字,然后又问:“要写一句祝贺的话,要写吗?”
她果然是懂得明信片的。纪品堂这次没有想太久,很快说道:“祝,福寿安乐。”
他想,这明信片只能通过邮政,一定会盖邮戳,上面会有丰水县的名称,也有了福寿二字,很容易就能猜出是福寿村,应该稳妥了。
于是报了地址,女人写完还递进来给他看了。
字迹果然是丑的。但每个字都可以认得出来。
“好,麻烦大姐赶紧给我寄了,这事对谁都不要说。”纪品堂从身上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了出去,“这是邮票钱,你去县里寄信的车票钱。”
女人接了钱道:“剩了回来还你。”
说完要走,纪品堂忙叫住她道:“哎,那支笔得还给我。家里只有这一支了。”
笔芯是从老孙记账的元珠笔里拆来的,必须得装回去。
女人走了不久,老孙就买菜回来了,瞪着院子里两个老头看了又看才进厨房做饭。
唐轩理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悄声道:“万一老孙恰巧碰到那个女人,你写的那个地址岂不暴露了?”
纪品堂叹道:“总是要冒一些险的,万一真的运气那么背,也没办法了。不过,写的地址是乔港,老孙也不是津海的人,应该不会知道乔港是哪里。”
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老孙出门后,那个女人来拍门,悄声地说:“那个买菜的出去了我才敢来。”
纪品堂感觉蹊跷,自己并未向她说过什么,她为什么会想到要避开老孙?不由地警惕起来,只问:“信寄了吗?”
女人从门缝里塞进一把零钱来,“寄了两个礼拜了。帮你写信那天,过去没多远就碰到你家买菜的,他还看了我拿的明信片,一张脸黑乎乎的,问我是谁的信。我记着你说过,谁都不能说,我就说是我家男人的。”
纪品堂想起那天老孙看他们的眼神,暗中捏汗道:“好,寄了就好。你快走吧。谢谢你了大姐。这些零钱你留着给孩子买吃的。”他要把钱塞出去。
女人却摇着手走了。
纪品堂无法,把零钱埋进了院子里一只花盆的泥里,因为老孙会常常检查他们的东西,原来是百元的钱,突然变成零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幸好他不止一张百元钞,不然还得找借口说钱丢了。
说来也怪,老孙把他们的手机手表什么都搜走了,唯独给他身上的钱却并不拿走,想必是知道他们有钱也没地方花,索性留着让他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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