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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那年他在等待（第1页）

弥漫着薄雾的广场上已然看不见任何人影，但先前夜幕下的混乱早在日光彻底跃出海面之前便传遍了整座海祝城，有胆子稍大的人想回到鲜血横流的杀戮场里捡拾死者留下的财物，却最终因为地面恍若烂泥般的血肉浆糊而止住脚步，跑到角落里开始痛苦呕吐起来。

随后，负责维护这片区域日常治安的官员带着护卫匆匆赶来，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

如此规模的屠杀在海祝城历史上是极少见的，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在死士燃烧生命想要在决斗场里击杀万篱的时候，只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屠杀发生的原因，所以整个过程显得有些沉闷，人们只是皱着眉头，偶尔想想那位归来的君王为海祝城带来的未来。

乌凉城毁灭的消息是在稍早些的时候经由斐望城派出的信使传到海祝的，事后许多城邦都表示要替逝者讨回个公道，甚至已经有几个城邦的军队准备在边境附近集结，矛头直指海祝城，要求伊光王室在这件事上给其他城邦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所谓的解释，不过就是赔款割地安慰那些在其他城邦幸存下来的白氏族人，尽可能削弱海祝城的实力，至于这些利益最后流到谁的手中，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海祝城面临的不过是众多城邦联合起来的武力掠夺，只是掠夺者大概根本没想到，伊光袭对此根本就不在乎。

海祝城既没有加强城市的守卫力量，也没有从普通民众中征收兵员，平静一如往常。

然而自从万篱出现在海祝城之后，这片土地已经许久都没有平静过了，所以眼下如往常的平静也是假的平静，因为之后的数个月间，扬言要发起战争的城邦就开始死人了。

最开始只是那些狂妄自大的君王，然后便是提议乘机进攻海祝城的臣子，再后来，甚至只要是据传有这种想法的人也开始先后死去，而且刺杀者的手法异常残忍，死者之中竟没一人能够再站起来踏上凋亡大道的，各个城邦的局势都出现了动荡，上层集团更是人人自危，一时间根本无力也无意出兵进攻海祝城。

而那天黎明到来的时候，奈奈牵着少年的手出现在了楼堡深处一间几乎被彻底废弃的小屋前，这里平日里是被用来堆积杂物的地方，挤满了灰尘，大半年间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把前面那些木板掀开”，女孩指了指几个堆叠在一起的陈旧木桌，对着万篱说道，“你就能够看见底下的暗门了，小心点，桌子有些重。这里的通道直接通往伊光王族居住的宫殿内部，是几年前辉夜家族的人特意堵住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又要使用了。”

“伊光袭已经控制穹顶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吗？”

奈奈摇摇头，“这个秘密只有每代的伊光王室及其至亲的极少数人才能知道，伊光袭那家伙是杀了我父亲才夺得王位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暗道的事情。现在这个世界上，还知道这条道路所在的，也就只有我、现在的你，以及辉爷家族的那位管事了。”

似乎是想到了过去某些难以忘怀的事情，女孩的语气中隐约透露着哀伤的味道。

万篱抬手催动力量咒文，也没花多少时间便推开了那些木桌，掀去底下被压成一团乱絮的破烂地毯，然后便如女孩所言，他看见了那块嵌在地板上的老旧铁板。板子看着很是平凡，甚至还被人用染料特意涂成了类似地砖的模样，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他用先前搬出来的木桌堵住小屋的房门，紧接着便跟随女孩的脚步，深入山体内部。

底下的暗道里没有光亮，更没有传说中永不熄灭的火把，曾经所有人都知道穹顶王宫有直接通向楼堡的道路，但却以为决斗场高处那两座石桥便是这条道路。因为这点，从来没人想过在楼堡的底下还会有另一条道路直接通向穹顶巅峰的某处，没想到伊光王室最后的手段。

“传说发生的那夜，你就是通过这条通道离开顶部的宫殿的吗？”

“那时候我不在主殿里，是母亲带着我来这里的，但暗道的门必须要有人在外面关闭遮掩，再加上当年追随伊光袭的卫兵跟得极紧，所以……母亲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奈奈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无力，“这件事情是我后来从辉夜家族那边听说的，那天母亲的尸体被人在宫殿下方的山道上发现，已经摔得不成人形，但他们没有找到我，所以很多人怀疑我是否被提前救走了，却从未想过在正上方的那个房间里，其实有条暗道。”

万篱伸手抚摸着周围的粗糙石壁，呼吸着满是灰尘的空气，不知如何作答。

“然而暗道不仅仅只通向穹顶的楼堡，还遥遥指向海祝城几个极为关键的节点，而为了防止有人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其间的道路被修筑得极其复杂，只有王室的人才能够记住正确的方向。但那时候我还太小，事先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直接在通道里迷了路。”

“饥饿，黑暗，寒冷，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却根本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母亲没能跟上来，我哭了一阵子，哭得头晕目眩，后来没力气哭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没有光，似乎所有的路径都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