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餐桌前吃饭,和谐的似乎忘掉了她的存在。
“你……怎么回来的?”牧晨嘴角还沾着饭粒,他愕然地用筷子指着门口风尘仆仆的牧雪梨。
她明明也是亲生的,可就是因为女儿的身份被家人轻视。
“你怎么回事,牧晨说你不想去李家所以不肯回来。撇他一人跑走了,外面贩子那么多,你弟弟一人走丢了怎么办!”母亲见到她就叨叨不休,追在她的身后进了房间。
她想到凄惨的上辈子,一生奔波客死他乡,尸骨都得不到安息。
“雪梨,这是为你好,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找不到好工作,李家条件好,到年纪领了证你就能安稳过日子了。”父亲操着一口关怀的语气,字字句句都在刺痛牧雪梨的心。
她恍若未闻,固执地收拾着行李。
包很小,她装不走什么。
她也什么都不想带,因为这都是不爱她的家人给予她的。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断索取着超出给予价值的东西,压榨她的人生,无视她的挣扎。
陈立春扯过她的包扔在地上,行李散落了一地,她尖着嗓子叫嚷道:“出息了你,怎么,学会离家出走了是吧!”
牧雪梨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捡起包,却又被陈立春抢走,还被狠狠地推了一把:“说话!”
“我要上学!”
从未大过胆子说话的牧雪梨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嗓音嘶哑颤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红着眼眶瞪着那个迂腐的母亲,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不甘:“我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要为了弟弟而活。”
“啪!”
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牧雪梨摇晃着身形,眼中都是悲伤。
“家里养你那么多年,就给你养成了白眼狼是吧!”陈立春喋喋不休,指着她怒骂道,“给你找了好出处还反咬一口,你听着,走出这个家就别回来!我也不会给你一个子!”
陈立春从来没看过牧雪梨这副绝望的样子。
女儿从来都是个软柿子,性格内向软弱,唯命是从,为了养儿子这个主心骨,她已经收了李家的彩礼打算把女儿送过去,到了年龄就结婚。
在这个对女性还没有撤走偏见的年代,她只能指望儿子。
黑洞洞的眼眶掉下两行泪水,牧雪梨擦去眼泪,低着头捡起一地的衣物。
像捡着破碎的自己,一片又一片。
“我什么都不需要。”她喉头苦涩不已,全是道不尽的悲伤,“我可以自己活的好好的。”
说罢,她背起包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碎的家。
身后的呼喊她听不见,奔跑在这漆黑的小路,抬头看不见星星,前方看不见未来。
她只能奔跑,眼泪流到耳廓,她不能停下,背后是她一生的苦难。
跑啊跑啊,她还能听见牧晨的声音。
只是——有人从前方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奔跑:
“逃跑吧,越远越好。”
她看见少年背着两个笨重的大包,其中一个拉链上挂着红色的护身符,在空中起伏着。
她看见少年带她奔向有光的路口,汗水从下颌滴落。
她知道未来已经改变,未知的危险等着她。
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有人跨过压抑的黑色带她逃出命运的桎梏,朝着微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