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金海说到这儿,扭头问沈卉:“永年是这样讲的吧?当时你也在场,你听见的。”
沈卉点了点头:“这事怪不得金海,要怪只能怪日本鬼子,跑到中国来杀人放火。”
沈方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张伯良杀日本人跟租界当局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巡捕房来抓他?”
“我想,一定是被日本人逼的。”庞金海说:“现在整个租界都在日本人包围下,西洋人也不敢得罪东洋人。”
沈卉说:“我想不通的是,他们怎么知道张伯良在我们家?而且连他哪天来的都一清二楚。”
“我也想不明白,”庞金海蹙眉道:“消息怎么走漏出去的?按说这地方应该很安全……”
“好了,别说这些了,”沈方不耐烦地打断他:“事到如今,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
“对!救人要紧!”沈卉说:“张先生咱们已经顾不上了,现在顶要紧的是赶快把永年救出来!”
庞金海点燃一根烟,思索着说:“我想,永年犯的不过是窝藏罪,没啥大不了,救他应该没问题。”
沈方摇头:“洋人的交道可不好打啊。”
“是啊,”沈卉说:“洋人做事一板一眼,不肯通融的。”
庞金海抽着烟,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展颜一笑说:“放心吧,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沈家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
庞金海把烟蒂摁到烟灰缸里,缓缓道:“我新近在饭局上结识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叫万墨林。”
“这个人我知道,”沈方说:“他是杜月笙杜老板的大管家。”
“没错,杜老板的大管家。”庞金海说:“他还是杜老板的姑表兄弟,杜老板对他言听计从。”
沈方点头道:“洋人再难弄,对杜老板还是买三分账的。”
庞金海说:“我和万墨林也算有些交情,可以通过他请杜老板出面,找洋人疏通一下。”
“你真有把握?”沈卉问。
庞金海拍胸脯:“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就好!这就好!”
沈卉泪痕未干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杜月笙是上海三大亨之首,各方面都兜得转。他若肯出面,天大的事也能摆平。
沈卉当即往楼上跑去。
庞金海大声问:“阿卉,你干嘛去?”
沈卉没有回答。几分钟后,她下来了,把两根金条放在庞金海面前,每根重十两,俗称大黄鱼。
庞金海倒退了两步:“这是干什么?不要不要!”
沈卉说:“拿着吧,办事总要花钱的嘛。”
庞金海使劲摆手:“我说不要就不要!拿走!快拿走!”
“别客气了,你就拿着吧。”沈卉说:“你为永年奔走够辛苦的了,哪能再让你贴钱呢!”
庞金海板起了脸:“永年出事我有责任,救他是应该的。你要给我钱,还不如打我两个耳光呢!”
但不管他怎么说,沈卉还是把金条塞进了他的口袋,深深地望着他说:“金海,让你费心了,拜托拜托。
庞金海握了握她的手:“别说这种见外话,我和永年像兄弟一样,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
他停了停,又加上一句:“明天我就去见万墨林。永年一定会平安回家的,你就放心吧。”
沈卉感动地望着庞金海,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因为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