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午时,乾二收拾好轻车熟路的拐进了杂货铺的后院,熟练的与许安乐一起往大青骡后面的板车上,装着纸扎小院等纸扎用品,俩人把昨天生意定的东西都装好了车,乾二一把挤开了许安乐,坐在了驾车的位置,赶着车从后门出了小巷。
没走多久,就看到珍宝阁的门口挤了不少的人,于是许安乐便让乾二先架着骡车停在一旁,她走进满是人的珍宝阁,去许找蒋掌柜。
“蔡掌柜,你们今天的生意可真不错呀。”
蔡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给客人口若悬河的讲着自己手上的这件物品,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右后方响起,一转头见是许安乐,蔡掌柜立刻将手中的物品传给了旁边的小二,让他为客人介绍,才引着许安乐走到了一旁。
“小老板,您这次来,我爹又在你那里的定东西了?”除了他爹,蔡掌柜也想不出别的,许安乐来找自己的理由。
许安乐点了点头,轻车熟路拿出随身小算盘打了几下,“蔡老板订了个纸扎小院,还有一些纸钱,总共算你一两吧。蔡掌柜你看是你给蒋老板烧过去还是我们去烧?”许安乐看蔡掌柜这儿生意的确是很忙,便多问了一句。
“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我们去烧吧,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给我爹烧纸了。小老板,你帮我把东西从后门卸到后院就行了,我这就给你支钱。”说罢,蔡掌柜进店面拿银子去了。
珍宝阁的事宜弄妥当,乾二许安乐又驾着骡车带着东西去了几个不太相熟的人家,有托梦这事儿,也顺顺利利的交货进账了。骡车上的所有的东西都被送了出去,许安乐看了看日头对乾二说,“还有最后一家,走吧,咱们去望春楼。”
越往望春楼走,街旁边建筑上的装饰也越发开始花花绿绿的,即使是白天这里没有几个人影路过,还是能看出其夜晚的繁华。
乾二有些不自在,毕竟白天驾着骡车这么大的体型,走在这条街上来还是会引起很多人的注目的,于是他便悄悄的跟许安乐咬耳朵,“这不太好吧,你不是还在孝期吗?黄爷爷这刚过头七你就去望春楼是不是……”
“这有什么的。”许安乐打断了他,“黄老头那天回来,你不是想知道黄老头跟我说什么吗?那我告诉你,黄老头那天清清楚楚的跟我说了,不用我给他守孝,你将你的心揣在肚子里,放心咱们就是吃顿饭,顺便再讨个债。”
骡车停在了望春楼的大门的右侧,拴好车,两人一起走进了望春楼。
“噫,安乐,你怎么来了?”因为送货耽误了些时间,此时已快到了未时,望春楼的姑娘们也都已经起来,在各自房间中梳妆打扮了。
而望春楼的老鸨玫红这时正站在大厅中指挥着伙计们装扮着大堂,因为楼里又有几个姑娘学成,今天要正式入行,所以晚上有个拍卖会。
“玫姐姐好久不见。”许安乐笑盈盈的和望春楼的老鸨打着招呼。“这是我的总角之交——乾二。”
许安乐为两人相互介绍,两人打过招呼后,许安乐才又笑吟吟的回答,“我不这不是馋你们望春楼的吃食了吗?再加上有些小生意上门,所以我这不就来了。”
一听这话,玫红噗呲的笑出了声,又向后面的小丫鬟交代了几声,便引着许安乐他们走进了楼上的一个包间。
刚一落座,许安宁就直言道“玫姐姐,昨天你们楼的絮柳姑娘和卉柔姑娘在我这儿订了点东西,你们这一片街我也不好拉着这东西进来,你看这回是你们去烧还是我们带烧?”
玫红闻言叹了口气,“安乐呀,还是你帮我去烧吧,我最近,实在是有些忙不开了,而且我们这些人出城还是不太方便的。我一会儿去拿银子,你们走的时候找我取就行。”由于大厅的装扮还需要玫红的指点,玫红并没有多留,又闲聊了几句便退出了包间。
望春楼——永城最大的花楼,虽然朝廷已经可以允许女子为官吏,女子单立户等政策,但是也是在有才的前提下,可即使再有才,身无分文孤苦无依的,还是没有办法在这世间活得下去,所以还是有很多女子为了生存被迫或是自愿进入了花楼。
但望春楼还和其他的花楼并不一样,望春楼的老鸨玫红,也曾是望春楼的姑娘。曾经的望春楼也跟其他的花楼一样,但自打玫红接任了老鸨,望春楼里的姑娘相较于其他楼里的姑娘多了几分自由,望春楼里的姑娘有权利去拒绝客人,即使是在头一次的竞拍上,也得是价高者入了姑娘的眼,才能成这生意。
还有不同的一点,卉柔姑娘和絮柳姑娘都是望春楼的姑娘,两人得病相继离世,正常这姑娘去世了,她所挣的银钱全归花楼所有,但是望春楼不一样,望春楼的姑娘要是离世了,她们所挣的银钱有亲人的就还给亲人,没亲人的就像卉柔和絮柳一样,由玫红来保管,用来买她们的身后物品,这次两位姑娘订的东西用的就是她们以前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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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没想到你竟然与望春楼的老鸨这么熟悉,还真给咱们安排了饭菜。”乾二在玫红走后才问出了声,“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你们怎么认识的?”也不怪乾二好奇,花楼和白事铺虽同属九流,但的确并无太多交集。
许安乐也看出了乾二的满脸好奇,慢悠悠的夹起了一块糖醋鱼塞进嘴里后,才讲起了往事:许安乐跟玫红的相识也纯属是意外,花楼姑娘们再风光再体面,可说实在的她们还是九流最底层的娼妓,没有自由,就连身后事也还是需要靠老鸨们的善心。
而当时望春楼的老鸨,是个惯会做人的,总是假装善心的给那些离世的姑娘们,买一些并不是好木材的棺椁厚葬,以此拉拢着那些考虑身后事,想要能有一个好归宿的姑娘们,对她更加忠心。但下葬后又总会去找那些棺材铺的老板讹钱。
因她这一行为,几乎将永城所有的棺材铺都给得罪了,没有棺材铺再肯做望春楼的生意,也使她这个假装的善心维持不下去了,所以到后面,那些离世的姑娘连不是好木材的棺椁都没有了,直接一卷草席就被扔进坟坑。
玫红有一个从小长大的朋友粉桃,两个人当时一起被卖进了望春楼,两个人从小一起学艺,一起互诉心事,一起学成慢慢长大,两人情如姐妹。可惜那个姑娘福薄,红颜薄命,刚学成出来没两年,便被一个不严重的风寒带走了性命。
那时望春楼的前任老鸨已经把棺材铺都给得罪了,在粉桃离世前,就有两个姑娘被老鸨一卷草席给打发了。玫红实在不忍心跟自己情同姐妹的粉桃,最后就只落得一卷草席,于是便拿着自己所有的银钱,在空闲时间出楼,寻找铺子想买的一个棺材给粉桃。
可每当谈好价钱,一听是送到望春楼的,掌柜就立马选择不做她的生意了,连玫红说什么都不听,将她们轰出了门。当时玫红焦急万分,因为明日粉桃就要下葬了。
见实在是买不到,玫红就想快速返回望春楼去求求老鸨,看将自己所有的银钱都给她,能不能去附近的县城给粉桃买一个棺椁。可玫红走的太急也没看路,就在距离望春楼不远的巷子里,撞到了许安乐。
许安乐刚和乾二他们打完架,散场回家顽皮的一身脏兮兮的像个乞儿一样,再加上刚打完架有些脱力,这一撞挣扎几下都没有起身成功。吓得玫红赶紧抱住许安乐去医馆,虽然经过老大夫的诊治没有什么问题,但玫红还是觉得十分歉意,作为赔礼玫红领着许安乐去吃了,最近刚从南边儿传过来的糖水。
吃糖水的时间,两人闲聊了起来,没几句玫红就被套了套话,暴露了她的身份与最近的苦闷。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许安乐吃着手里的糖水,又通过套话,觉得玫红这人不错,便想帮她一下,就告知自家是黄记杂货铺,愿意卖棺椁给玫红,解她的燃眉之急。
因为黄记杂货铺在永城十分有名,大家都知道其棺材的质量,即使望春楼的前任老鸨,再想讹钱免费拿的棺材,也不敢讹到黄记杂货铺这里,于是粉桃顺顺利利下了葬。
因粉桃这一事之后,望春楼的姑娘们都觉得用自己的银钱给自己买,可比去讨好老鸨要容易的多,而且质量也更好。于是楼里便涌现了一阵买棺椁风,都拜托玫红去帮她们订好备着,虽然这个年岁备棺椁不太吉利,但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不会提前到来,毕竟所有人都想死后有个归宿,而不是用一卷草席就草草就打发了自己的一生。
就这样玫红和许安乐的接触也因此慢慢的多了,也是帮望春楼姑娘买棺材这一事,也让望春楼前任老鸨也发现了玫红的能力与头脑,所以即使她并不是十分喜欢玫红,但还是培养她并将老鸨之位传给了玫红,而玫红也不负她所望,将望春楼发展的很好,并且在那望春楼的前任老鸨离世后,还隆重厚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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