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受到了过度惊讶,曹嵩的精神犹自有些萎靡,回到尉氏县衙内,房间外面有曹仁亲自把守,而张邈更是派遣了数百精兵将驿站守卫得密不透风,曹嵩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日的局面,实在是太过凶险了。不过,那卫家为何突然要对自己不利,曹嵩还真是有些想不明白。曹嵩有心想要找卫弘问个明白,可是这勾结博山贼乃是重罪,自己也不好轻易问张邈要人。曹嵩不怕张邈,可是他不得不忌讳张邈身边的那个人,小黄门张和。虽然不过就是个宫中的小太监,可是曹嵩知道,这张和可是张让的心腹,而且权力极大,张让所要处理的宫外事务,几乎都是交与这张和来处置。而且,从曹仁的耳中,曹嵩也知道了一个大概,这匹马本事张邈通过中山苏家买过来准备献给张让的,可是却让卫家联合那不长眼的博山贼给劫了,而后卫弘又想将这些马匹献给自己……仔细想来,曹嵩似乎已经理出了一些头绪,准确地说,这卫家恐怕也不是要对自己不利,恐怕只是因为此时得罪了张和和张邈,才招来杀身之祸吧。博山贼的凶名,即使曹嵩远在洛阳,也有所耳闻,听说这些贼人怎么剿都剿不灭,哪怕是前年朝廷派了数百河西精兵过来亦是无济于事。此时看来,有卫家替博山贼周旋,似乎,也是一个极为合理的解释了。卫家对曹嵩,确实还不错,每次的孝敬都不会少,只是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久,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自己该出头,什么事情自己不该出头,曹嵩心中还是有一把平衡称。为了卫弘,而得罪张和,乃至得罪张和后面的张让,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还有博山贼居然袭击自己的一幕,曹嵩就更不可能站出来为卫家说话了。相反,即使自己没有得到卫家那数十匹马,可是曹仁却得到了那匹心爱的青骢马,用张邈的话说,这匹马似乎并不是苏家商队所丢失的,也就是说,这匹马是卫家的私人财产。既然青骢马是卫家的私人财产,而卫家勾结博山贼袭击朝廷命官,不但一干子人要被砍头,而且这家产自然也要充公。既然卫家家产要充公,那么这匹青骢马也就成为了郡衙的东西了,而曹仁作为此战保护曹嵩有功的大功臣,得到这匹青骢马作为奖赏,也就再合适不过。张邈密谋卫家,还把自己牵连了进去,曹嵩自然对张邈有些不满,可是从曹仁那兴奋的目光中,他看得出来,曹仁很喜欢。既然曹仁喜欢,曹嵩也就接受了张邈对曹仁的这份奖赏,准确地说,他是接受了张邈对他释放出来的善意。曹嵩不用去管青骢马是不是卫家的,他只知道,现在这匹马是曹仁的了。尉氏县县衙后堂内,灯火通明,张邈和张和二人坐在主位上,左边下首乃是张硕、桥蕤、张怀、苏文四人,而右边下手又是阮瑀、孔伷、孔卓三人。“诸公,今日有赖各位合力破贼,一举歼灭了博山贼,更是夺回了张公的马匹,张邈在此先敬大家一杯。”张邈站起身来,举了手中的酒杯道。“这博山贼狡诈多端,此次若是没有大人运筹帷幄,我们又怎么能够取此大捷?”桥蕤站起身来回应道。众人慌忙站起举杯附和,共饮此杯。“桥校尉说的不错,咱家在洛阳城的时候都听闻过陈留博山贼的凶悍,前年天子更是派河西精兵围剿都不曾奏效,想不到太守大人略施小计,就破此贼。”张和放下酒杯,亦是哈哈大笑,此次破贼,他亦在陈留,若是回到张让跟前,带回数十匹骏马,又言道曾和陈留张邈一道破贼,必然又是大功一件。“张公,其实此时非邈之功劳。”张邈听到张和之言,却是深深一揖,脸色严肃道。张和闻言一愣。此时酒杯早有侍女再次斟满,张邈去端起酒杯,从桌上走了出来,站定在孔伷的跟前“公绪,你可是瞒得我好紧啊!”张邈此言一出,孔伷不由得脸色大惊“郡守大人何处此言,伷可是……”“公绪,这些年邈在陈留,可是经营得颇为辛苦,你也是知道的。”张邈摆了摆手,打断了孔伷的话,而后又长叹一声道“你我相交多年,你却给我藏私,这可是你的不对。”孔伷闻言脸色微变,当年自己辞官返乡的时候,张邈还真是曾想征召他为主簿,只是他以年岁已高,身体不适给推脱了,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张邈居然又旧事重提了“郡守大人,伷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力不从心啊!”“公绪,我知道你有些心灰意冷了,人各有志,邈也不强求。”张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只是,你也不该让年轻人跟着你就此埋没了吧!”孔伷,再一次愣住了。张邈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转头朝孔伷下首的孔卓看了过去“令郎先是诈死设计,运筹帷幄,居然发掘除了卫家这个大毒瘤,更是设计将博山贼一网打尽,此乃足智多谋;而后又是亲临战场,手刃贼首何秋,怒斩逆贼卫魁,实在是勇武不凡。如今文武全才,公绪又怎么能够让令郎就此埋没呢?”孔伷看了看张邈,又看了看同是一脸震惊的孔卓,不由得亦是愣住了,他怎么也料不到,张邈所说的,居然是孔卓……“原来,这一切都是孔君谋划,正则在此多谢孔君救命之恩了。”张邈话音刚落,苏文已经站起来来到了孔卓的面前,深深一揖。“苏公子,此话从何说起,卓可万万受不起!”孔卓慌忙跟随着作揖回礼。苏家是什么身世,孔卓自然不会陌生,即使这个年头商人的地位不怎么的,但是其实力可是不容小视的。“若不是思齐让文和给我报信,我又怎么可能星夜前去接应正则?若我不星夜前去接应正则,正则又怎么可以逃得博山贼的追杀呢?”张邈哈哈一笑,却替苏文解释。“妙!果然是妙!”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和亦从主位上走了下来“孔贤侄就不要推辞了,来,大家一道,共饮此杯。”看着眼前这位皮肤白皙,颔下光溜溜的“爷”,孔卓不禁愣住了。孔贤侄?这称呼,自己怎么听得就这么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