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棋以为自己听到江与舟说这些会很激动,事实上她很平静,甚至是平静到可怕的地步。
她眸色淡淡地看了一眼江与舟:“一开始不知道,但现在大概是清楚的。何舒意是乐乐的生母,亦是爱慕周逢时多年的追随者,她当年阴差阳错和你在一起,但心里仍然对周逢时念念不忘。所以当她早产后,你因爱生恨骗她乐乐已死,实则偷偷把乐乐抚养长大。可这些年,你对周逢时与何舒意的恨意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退,相反更深,所以你得知我复仇的对象,是周逢时潜在的未婚妻时,才会对我鼎力相助的吧。”
江与舟没想到乔乐棋竟然已经知道那么多,一时间也不好反驳,而乔乐棋还在说:“你猜到周逢时会去救我,你恨他,恨到恨不得他去死的地步,所以你在赌,赌这把你会赢。但你没想到不仅周逢时死里逃生,连我也身受重伤,所以你突然良心发现,想在里面多关一阵子,用以赎罪。”
江与舟的喉结快速滚动着,刚要说话就被乔乐棋打断:“可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即便何舒意是因为周逢时而抛下你,你也不必恨到让他死的地步,是不是你们之间还有别的过节?”
乔乐棋早就知道原因,但她不自己挑破,而是想从江与舟口中亲自要到答案。
如果江与舟愿意实话实说,那说明他还有得救,这段友谊努努力,也还能维持下去。
但若江与舟还是满口跑火车,那他们的关系大概只能停在这里了。
乔乐棋说完,看着江与舟的眼睛,在等江与舟的答案。
江与舟的喉结急速滚了滚:“何舒意和周逢时,我确实介怀过,但何舒意已经是无关紧要的过去式,我介怀的是你。”
“我怎么了?”
“你是要利用周逢时去给你弟弟报仇、给你妈妈讨公道的,但你的心却越来越不坚定,发展到最后,你甚至不像是去报仇,而是去谈恋爱的。”
面对江与舟的指控,乔乐棋有瞬间的无可辩驳。
因为她确实在和周逢时交往的过程中,渐渐失去了本心。
但她没有掉进江与舟的语言逻辑和自证陷阱里:“江与舟,即便我真的迷失了初心,作为朋友你可以提醒我,甚至骂醒我,但你搞上人命,是不是太极端、太不合理了。”
江与舟的喉结快速滚动,放在腿上的拳头慢慢握紧,随之指甲嵌进手心,他豁出去一般地开口:“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再看到你深陷下去,也想借你被绑架之事,揭露韩慕白卖卖器官的行为,一举帮你把仇报了,让你的生活尽快回到正轨,也能尽快回到我身边。”
乔乐棋心湖平静地听着,听完后轻扯唇角:“喜欢我?”
江与舟:“我不想给你压力,所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和方式与你相处……”
“你以为我会信?”乔乐棋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江与舟,你可不可以诚实一点?”
江与舟盯着乔乐棋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道:“我句句属实。”
乔乐棋轻抿薄唇,咽下苦涩,淡淡一笑:“行吧。”
当她得知江与舟这些年一直没有对她说实话起,她对江与舟这个人就失望透顶,却还又对他怀有期待,觉得他还有悔悟自省的能力,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乔乐棋平静的反应,出乎江与舟的预料,这令他的心底莫名发慌:“乐棋,只要能让你解气,你可以恨我骂我,甚至可以打我,打到你消气为止,但你别这样强作镇定的、冷漠地忽视我。”
“江与舟,我没有强作镇定,更没有刻意冷落你。”乔乐棋盯着江与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虽然你欺骗了我,但看在你帮助过我的份上,我们也算功过相抵。以后除了乐乐的事,我们不要再联系。”
“乐棋……”
“就这样吧,乐乐刚才还打电话给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去见她。你先给她回个电话吧,不过别说漏嘴了,为了稳住她的情绪,我编造了一个你去非洲工作的理由。”
乔乐棋说着就要开门下车,江与舟急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乐棋……”
“放手吧,周逢时还等着我吃午饭呢。”
江与舟拉着乔乐棋胳膊的手,倏地收紧用力:“你又和他在一起了?”
“对啊,患难见真情嘛。不过这还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助攻,我很可能现在都看不清自己的心,甚至于即便看清,也没有勇气迈不出那一步。”
乔乐棋的话,犹如一把重锤,重重地敲在江与舟心上。
江与舟喉结快速滚动着,拼命咽着上涌的情绪:“你弟弟的心脏、你妈妈的病情,不仅牵扯到韩慕白,还牵扯到周逢时的母亲,你们俩不会有结果的。”
乔乐棋浅笑摇摇:“不重要,人生重在体验,曾经拥有不留遗憾,总胜过两鬓花白慕然回首,全是怅然。”
江与舟拽着乔乐棋的胳膊,到底慢慢松开了。
乔乐棋开门下车,临关门时,又说:“乐乐的心源,是周逢时找关系卖人情才能及时换上的,不然你可能连乐乐的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不管你对周逢时有多大的怨恨,他也是乐乐的救命恩人,若你不念恩情还要针对甚至算计他,那我这一次会坚定地站在他那边。”
说完,乔乐棋在路边拦了辆车,扬长而去。
江与舟看着乔乐棋的背影,几次想冲上去阻拦,但最终还是丧失了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