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您身为琉璃街的老资格鉴宝师,竟采取这种方式排挤我们,就不怕古董协会知晓后,对你进行处罚吗?”赵灵果愤愤不平地质问道。“惩戒?”何良嗤笑一声,“灵果,你也曾在店内帮忙,应当知晓我们店面的交易状况吧?就你们这家小店,若侥幸有些许交易流量,平日里可真是门可罗雀,你觉得古董协会会袒护我们,还是为了些许小事对我们宝霞斋找茬呢?”赵灵果一时语塞。小商铺的交易往往依赖私下的交涉,古董协会很少能从这类小店获取收益,自然更倾向于维护那些能带来丰厚收入的大商家。方天凝视着狡猾得意的何良与岳云威,以及跃跃欲试的乔三,平静地道:“老先生,我仍坚持先前的话,您选择何处交易,我不干涉。但在此我要提醒您,您手中的这两件物品虽非同寻常,然而五百万已是极限价格,任何真正资深的鉴宝师,都无法给出更高的估价,否则便是得不偿失。”“小子,你休要在這裡胡搅蛮缠,我已详尽阐述了两件宝物的价值所在,别说五百万,即便是高达一千万,若是遇见识货之人,也绝非难题。”何良凶狠地说。“一千万?仅仅是一个残缺的地阶民窑盖碗和一座乾隆年间制作的玉堂清玩钵炉?”方天脸上流露出一丝嘲讽。“什么民窑,分明是官窑好吗?那盖上与碗底的印记如此显眼,难道你看不见吗?”何良质疑道。“何大师,如果您确实看见了那两个印记,那么您是否未曾注意到它们与乾隆官窑瓷器之间的差异?”方天一句反问,令何良愕然。随后方天续道:“尽管这款识在字体构造、笔画运用及布局方面与真品官窑并无太大区别,但对于熟悉乾隆时期茶盖碗的人来说,乾隆茶盖碗的款识几乎均为四字格式,在各类历史文献记载中,根本不存在六字款的情况。显然,这是出自民间窑口的产品,然而该窑口来历非凡,无论是选材、造型,乃至款识设计,均能达到乱真的程度,无疑是民窑中的佼佼者,其品质即便与官窑相比亦毫不逊色。所以,这件缺失茶座的盖碗,我给出的估价是两百万,这已是极限。至于那只钵炉,它的全名为玉堂清玩柳叶篆刻款钵盂香炉。此类钵盂香炉有两种尺寸规格,均采用八炼黄铜精铸而成,模仿宋代填漆工艺样式铸造,是宣德炉款式中唯一参照漆器制造的一款。钵盂作为佛教法器,象征释迦牟尼手持钵盂,广结善缘。宣德皇帝曾特命铸造一批钵盂炉,分赐各地名寺,用于礼佛仪式。此件钵式炉选用的铜材质地纯正,壁身厚重且稳重,外表呈现出深栗壳色泽,光泽温润如宝珠,在斑驳的漆古质感中更显璀璨夺目。炉口收敛,口沿起棱,丰满的肩部逐渐收束至腹部,线条起伏富有强烈的韵律美感,腹部浑圆饱满,自腹部向下逐渐收紧,形成上宽下窄的形态,状似僧侣使用的钵盂。据说钵盂之所以呈现此种形态,乃因其外形酷似倒扣的佛陀顶髻,寓意通过修行达到最高的智慧境界。肩部两侧对称设有提耳,整件香炉保存完好,底部铸有‘玉堂清玩’柳叶篆书款识,款字疏密有致,笔力雄健,堪称清代钵盂炉中的精品之作。而‘玉堂清玩’这一字号,据传为明代宰相严嵩之子严东楼所有,严东楼本人虽不亲自铸炉,却热衷于搜集上乘铜炉,并将其字号‘玉堂清玩’镌刻于炉身之上。据赵汝珍所著《古玩指南》所述,严氏家族的铜炉大多是从无款识的宣德炉中挑选而来,而非自行铸造。《古玩指南》被视为民国时期古董文化的权威著作,使得‘玉堂清玩’成为宣德炉公认的著名款识,因此刻有此款识的铜炉,在当时极为珍贵。此铜炉上的玉堂清玩柳叶篆书款识,对照王世襄《自珍集》中记载的玉堂清玩铜炉,其中共有四件,其中有三件采用柳叶篆体书写,一件大型鬲式炉的款识则为方形篆书。两者相较,柳叶篆体更为出色,此类铜炉的品质也相对较高,其价值自然不同于一般的钵盂炉。因此,我为此件钵盂炉估价为三百万,两件总计五百万。”方天说完,目光紧盯着乔三说:“老先生,若您对方才的鉴定结果存疑,大可现在离店,我绝不会阻拦,甚至可以让我的员工暂停为您转账。”方天言毕,径直走到一旁,准备拨打电话。乔三眼神中透露出犹豫,他看着何良,又看向方天,最终还是认为方天更值得信赖,便道:“老板,您不必费心了,我相信您,只要款项到账,我立刻签署那份出售协议。”何良还想争辩些什么,但面对方天刚才条理清晰的鉴定分析,他竟一时无法找到反驳的依据,只好悻悻离去。刚踏出门外,恰好撞见老板莫潇。“哎,何老,我昨日不是已经说过吗,要与方天的旧怨一笔勾销,你怎么又去了他的店里?”莫潇面色冷峻地询问。“没……没事。”何良心中有愧,含糊其辞地回应了一声,随即迅速回到宝霞斋。岳云威则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莫潇,紧跟在何良身后离开。莫潇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何良与岳云威此行多半又是去找方天他们的麻烦,于是急忙步入尘溪阁。只见一位老者刚刚挂断小灵通,满脸喜悦地来到赵灵果面前,拿起出货协议立即签字。而方天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大门方向,仿佛在目送何良和岳云威的离开。“方天,刚刚是不是何老他们又来你店里捣乱?”莫潇一进门便问道。方天此刻正关注着九鼎轩的方向,见到莫潇进来,不愿多做纠缠,便挥挥手说:“莫老板,没什么大事,您放心好了。”莫潇见方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有些不满。毕竟她身为一位大美女,方天对她这般冷淡的态度让她感到不适,更重要的是,刚刚何良与岳云威明显理亏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