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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人露面前事渺(第1页)

姜映明”这三个字,在这一个时代,可不只是某一个寻常人物的名字而已。华存山庄的庄主姜映明,乃是近三十年来,天下最为耀眼的正道高手之一,隐约已经有了正道第一人的气势,是为不曾言明的正道领袖,也是被传唱了十几年的绝世英豪。

这位不久之前还传唱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留存于自己想象之中的大侠人物,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灵渊在一瞬间只觉得脑海一震,连哭都忘了,半天才见姜映明依旧微笑着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姜,姜大侠,你好!不对……晚辈灵渊,拜见姜大侠!”

姜映明成名已久,这种场合也遇见多了,只是依旧维持着温暖慈祥的微笑:“好孩子,我算不上是什么大侠。你与我儿玉书年纪相仿,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姜叔’便可。”

灵渊激动非常,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姜叔”,又听姜映明道:“嗯,灵渊。你姓什么,是姓‘林’么?你的功夫,又是谁人传授你的?”

灵渊闻言,怔了一怔,随即眼珠转动,低声道:“晚辈自幼无父无母,并不晓得自己的姓氏……‘灵渊’这个名字,都是城里一位算命先生帮我取的……晚辈的武功……原是早年间一位路过的高人随意传授,因晚辈当时年幼,并不曾过问那位高人的名号……”

姜映明认真看着灵渊,知道这小子虽然刚才悲切非常,的确是一个十几岁小孩儿的模样;然而无父无母,混迹市斤十几年的小孩儿,倒也真不一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顶多是半真半假,以姜映明的江湖经验,自是不会傻愣愣全盘相信。

然而如今,姜映明倒也不太在意这些旁支末节,只是微微点头,又面带悲切:“好孩子,这些年天下动荡,老百姓流离失所的不少,苦了你了……你身上的伤,也是这些年落下的么?”

灵渊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痕,一向是讳莫如深,不过既然是姜映明大侠问起,他倒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晚辈身上的伤痕,原是与生俱来的,自从晚辈记事以来,就背负着这等伤疤……”

姜映明仔细看着灵渊的神情,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真挚,语调流畅,知道至少这一句话是实话,便也叹气:“唉!可怜的孩子……若非是今日你与玉书相遇,我还没有这个缘分能遇见你……”

灵渊听着姜映明这话莫名其妙,一时心念转动,便是问道:“姜叔……你之前认识我么?”

姜映明微微点头:“你我之前应该从未见过,但是我认得你身上的伤痕来源……此事牵涉众多,你尚且年幼,我不该对你多说……”

说话间,姜映明深深叹了口气,灵渊则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姜映明。作为练武之人,灵渊自是晓得自己身上的疤痕,并非是寻常的意外导致;这些疤痕的形状和走向,都像极了某种锋利轻盈的剑法造成。只是这么多年来,灵渊从未听说过有谁练就这种剑法,也不晓得这种将人千刀万剐的剑法在实战中到底有什么作用。原是用剑一道,讲究轻灵和技巧,对敌时划伤对方十下,也抵不过要害处一刺;太过花哨的手段,都是实用性有限的。

心中震撼,灵渊一时说不出话来,姜映明见他这般,倒也一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才开口:“你如今在这高平城中,只怕是很难维持之前的生活了。原本这偷鸡摸狗的行径,就不是长久之计。我今日见到你,有心留你在我门下,叫你不再受风吹雨打,得一个安稳的日子,你愿意么?”

“姜叔的意思是……”

“我想带你回华存山庄,任你做个门客也好,弟子也罢,左右像我儿玉书一般,得到你应得的生活。始终我不忍见到你这样的好苗子被耽误,更不忍见到你流落江湖。别的不说,单你身上的伤痕,就已经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现在虽然不能跟你说讲太多,但希望你能够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姜映明所说的意思,一时间让灵渊都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其实对于灵渊来说,若是能够跟随在姜映明这样的正道领袖身边,不必再靠着小偷小摸生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姜映明的出现太过突然,事情的发生也是有些出乎灵渊的预料之外,姜映明所说的缘分更是虚无缥缈,整件事情里都透露着一种太过巧合的不真实感,自是要叫灵渊心里有些嘀咕。

然而片刻之后,灵渊便也释然,暗道以姜映明的手段,若真要对自己不利,原不必这般麻烦;又是姜映明成名许久,为人正直,自己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庇护,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再加上灵渊如今在高平城中,的确也是有些待不下去了,单单是他会武功的事情暴露,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来。

当即,灵渊看向姜映明,轻轻点了点头,又出言感谢姜映明的照顾。姜映明自是微笑,只问灵渊是否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一并带走;灵渊环顾四周,又看自己光秃秃的脊梁,一时摇头苦笑,这便起身。

离开之前,灵渊回头看向土地庙中的神像,心中暗暗祷告,感谢土地老爷这些年来收容自己存身,如今更将天大的机缘送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土地的神像不过是年久失修的泥胎,周身色彩剥落,只用高高在上,玄之又玄的眼神,淡淡回望灵渊无语。

片刻之后,灵渊在姜映明的带领之下,绕着护城河疾奔了半圈,到得高平城南门外二里地处,便见一处茶寮之外,停歇着一架大得不可思议的双马拉车。姜玉书正抱着自己的外衣,与一位年老车夫站在路边,脸上神情焦急,不住左顾右盼。

一时见得姜映明与灵渊过来,玉书的脸上也是瞬间展露出笑颜,又是姜映明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玉书不住点头,连连朝着灵渊露出和善的微笑。直听姜映明说完,玉书这才快步上前,面对灵渊,道:“我先前见你跑开,实在觉得对不住你。奈何在轻功一道上,我远不如父亲修为高明,追不上你们。如今父亲有了安排,便也是最好不过,你与我一同回去,我自当你作亲弟弟看待!”

灵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始终他这些年都是在城里混迹,见过的人虽多,可真心待自己好的没有多少;便使得他骂人的话学会了不少,与人亲善的话却着实不多。面对玉书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灵渊竟是生出自惭形愧的感觉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姜映明在一旁看着,也就笑了笑没有多管,乃是他知道自家儿子自幼得妥当教养,生性善良而又易于相处。有他与灵渊作伴,便能极大程度上削弱灵渊的紧张畏惧以及不安,叫这小子放下些许戒备,好生跟随自己回到华存山庄。

玉书见灵渊低头不语,倒也善解人意,没有催促,只伸手牵了灵渊的手,不顾他满手的鼻涕眼泪,拉着他上了马车。随后姜映明也上来,就听得老车夫一声吆喝,甩了一个鞭花,车身一晃,这马车便在大路上缓缓行动起来。

一进到车厢之中,灵渊就是双眼发直。始终是他做了十六年的混混,贫穷限制了他的眼界和想象力,纵是做梦也想不到人世间竟然会有这般宽大的马车,车厢内更是像是一间小房子一样,桌椅碗碟,火炉水壶都一应俱全,四周更是铺着厚厚的兽皮毡子,踩上去直如踏足云霄一般。

拉着灵渊在矮桌边坐好,玉书熟练地排出三个茶杯,提起翻腾着蟹眼细泡的热水,冲入细腻均一的茶粉之中,顿时便有清香骤然弥漫,叫灵渊看得目瞪口呆,又听姜映明道:“好孩子,放松些。从现在起,这一切都有你的一份。你千万不要拘束。我说过,会待你如玉书一般。”

灵渊呆呆点头,傻傻接过玉书递给他的茶杯,忙不迭喝了一口,直烫得不住吐舌;又见姜映明和玉书都微笑以待,既没有嘲笑,也没有鄙夷,便知道姜映明所言真切,意念真实,心中顿时安稳了许多。羞涩一笑,灵渊学着玉书撮起些许细盐,投入杯中,缓缓啜饮。

姜家父子两人,对灵渊都是真实不虚的关照和友好,又是见灵渊多少还有些拘束,便也不急着开口,只陪着他饮茶。一盏茶毕,玉书拿了一套自己替换的衣袍出来,先给灵渊换上,两人年龄相仿,身材倒也相似,玉书的衣服穿在灵渊身上,倒也妥帖。

灵渊红着脸换好了衣服,正欲出言感谢,一时只觉得马车一震,险些没有站稳,还不等他开口,外面那老车夫的声音便是低低响起:“主上,前面路上站了个奇怪的道士,看样子是冲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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