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裴徊光白日不在家。沈茴寻到裴徊光从香蜜楼里拿回来的小册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小册子放回去。
她坐在檐下,合上眼,借助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将记下的名字从头到尾捋一遍。然后,开始艰难地寻常这些名字的相同之处。
编号、姓名、所在地,还有子女的名字。
这些人遍布在大齐各个地方,身份迥异,看上去根本没有共同之处。沈茴闭着眼睛将小册子上的内容复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隐约找到了相似之处。
——都是男性,而且都是不算年轻的男性。这些人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当了官的、做生意发了财的,五湖四海的百姓……
沈茴心里咯噔一声。
小册子上的这些人中,但凡是当官的,几乎都是武官!
她知道了!
这份名单,是一支曾经的军队!军队里的士兵年纪有老有少,可这份名单里人有的做了曾爷爷……那么也就是说,这支军队是很多年前的编制。
……很多年是多少年?
“娘娘在想什么呢?”
忽然听到裴徊光的声音,沈茴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出来。她睁开眼睛,望着立在面前的裴徊光。
暖阳在他身后,逆着光,沈茴眯着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整个人站在一片白光里。暖阳没有给他带来温暖,反而是他将白日的暖阳镀上了冷意。
沈茴怔怔望着裴徊光的轮廓。
如果玱卿行宫和沧青阁两地名字的相似之处,不是巧合。
一支军队,在很多年前,在关凌的玱卿行宫做了恶。
即使那个时候沈茴还没有出生,她也隐约知道那件事。
即使普天之下的百姓被封了嘴,谁都不许再提起那件事,提之杀之。
先帝的“枭雄”之称,何尝不是用鲜血浸泡出来的。
沈茴慢慢抬起手来,在发白的光影里,去拉裴徊光的手。她攥着裴徊光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她说:“在想你。”
裴徊光俯下身来,距离一下子拉近,沈茴这才终于看清了裴徊光的脸。他摸了摸沈茴的头,冷眼问:“又想要什么?”
“好几天没有吃到糖了,想吃糖。嗯……特别甜的蜜糖。”
“一会儿让顺年去买。”
沈茴弯起眼睛来,笑着点头,乖巧满足。
裴徊光摸摸她的头,起身往屋里去。
裴徊光转身之后,沈茴脸上的笑瞬间散去。她抱着膝,目光虚置,微微发怔。一瞬间,她想起裴徊光曾漫不经心地说:“咱家又不是真的姓裴。”
沈茴神色怔怔,她在心里喃喃自问:他……姓卫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天下,已经没有这个姓氏了。
沈茴打了个哆嗦。
裴徊光走进书房,他面无表情地拉开抽屉,冷漠地瞥了一眼抽屉里的名单册子,漆眸深如寒潭,没有什么情绪。他将抽屉合上,然后抬抬眼,从开着的窗户,望向坐在外面的沈茴。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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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就是二月十五,吃过晚饭,裴徊光让沈茴自己歇着,他有事要出去。沈茴温顺地点点头,倒出一粒他买的蜜糖来吃。
裴徊光带着顺年离开了。
沈茴将萤尘喊来,问:“你知道镇子里的坟地都在哪里吗?”
萤尘说:“在西山上。这镇子很小,只有那一处坟地。”
黎明前,沈茴让顺岁去拿木梯。她踩着木梯,小心翼翼地爬上屋顶。
顺岁和萤尘在下面张望着,不停让她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