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王和锟王刚对裴徊光有了杀心时,裴徊光就知晓了。裴徊光顺水推舟,等着这兄弟俩联手派江湖上的杀手对裴徊光动手。
当然,刺杀必定会失败。失败的刺杀会让锟王和铸王乱了手脚。裴徊光越是不做反应,他们两个越是会胡思乱想,时间一长,更是稳不住。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趁机而入的机会。裴徊光趁这时刻,派人轻而易举地挑拨。
皇帝染上花柳病的事情传开,铸王和锟王难免会想这正是夺位的好机会。
“陛下没多久就要死了,天下不可一日无君。”
“皇上只有一个皇子,偏偏不得宠爱。如今更是年仅四岁,成不了气候。”
“那裴徊光纵使有天大的本事,既非皇室,又是阉人,注定不能称帝。玥王是个病秧子,眼下最大的竞争对手……”
王来放下笔,吹了吹信上的墨迹,待墨迹干了,将信卷起放进信筒,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
在王来写下这封信之前,铸王和锟王已经派了人,几乎是同时对对方下手。
裴徊光不动声色地给了两位王爷一点便利,让他们寻到的江湖高手的确身手了得,从不失手。
他们既然那么想取对方的性命,裴徊光这样心善当然要如他们的愿啊。
伏鸦走进来,看着鸽子飞远,才开始拍马屁:“掌印远在南边,就把这边的事情办妥。当真是料事如神、兵不血刃啊!挑拨了两位王爷的关系,就算失败了也省去不少麻烦!借助两位王爷的手,机智!机智!”
王来觉得副督主这马屁拍的不对。
干爹是怕麻烦的人?不,干爹有时候在杀人这件事情上是十分热情的。干爹想要杀的人,从来不怕麻烦,更不屑于借别人的手。
掌印的目的,恐怕正是让两位王爷兄弟之间自相残杀。而他,高高在上品味着这种手足间的自相残杀。
“这里的事情办完,我明日要启程去关凌。”王来说。
伏鸦点点头。他视线落在王来的左手,轻咳一声,说:“王来,别怪我。”
王来笑笑,说:“副督主说笑了。本来就是我没有把事情给办好,您已经法外开恩了。”
伏鸦拍了拍王来的肩膀。
王来心里明白,东厂的责罚制度十分严苛。若真按照裴徊光当日之意,按规矩行刑,他整个左臂都不会留下。只剁掉三根手指,伏鸦到底是看在王来喊裴徊光一声“干爹”的面子上。
头些年,巴巴迎上去喊裴徊光干爹的小太监不少。可人呢?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裴徊光的干儿子里,便只有个王来了。
伏鸦当然得网开一面。
王来离开东厂,去了常去的铺子买了几块绿豆糕吃。他不喜欢吃绿豆糕,可是灿珠喜欢。两个人离得这样远,他就算再快马加鞭,也不能买了带给她,所以自己吃了,就当她也吃到了。
他路过一个路边摊,推车上摆着些姑娘家的玩意儿。他一眼看见一条红色的手串,坠着红色的小辣椒。他摸了摸,确定小辣椒的尖端不会划了手,才将东西买了。
不是值钱的东西,可是他就是觉得适合灿珠,她也应该会喜欢。
王来咽下最后一口绿豆糕,收起手串,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去关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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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徊光半下午回到小院,他看见沈茴懒洋洋侧坐在檐下的长凳上,依靠着凭栏。她穿着一身月白的柔软裙子,微微屈起一条腿踩在长凳上,露出只穿了绫袜的小脚。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起风着凉,她拿了一件裴徊光的殷红外衣,在身前围搭。
她当是刚刚沐浴过,坐在这里晒干绸缎般的长发。
她手里拿着本书在读,很专注,连裴徊光走近了都未觉察。
裴徊光走得近了,才发现沈茴身侧的长凳上还摆着一小坛酒。
一缕乌发垂落,落在沈茴手中的书卷上,她抬手将这缕发掖到耳后,在身侧摸了摸,摸到小巧的酒坛,喝了一小口。
辛辣的酒香在口腔中蔓延,沈茴微眯了眼,似乎享受了这一口香甜。她将小酒坛放下,再翻一页书。
竟是最后一页,没有了。
沈茴看着空白页,有点懵。她从故事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裴徊光站在檐下不知道看了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