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虽是个书香气十足的女子,骨子里却带着一股爽朗。酒友可交!会友可交!说得稍微简单些,这是一个双面讨巧,且十分玲珑的女子。她说,“李良算不上是我最喜欢的才子,可如公子所说,他的诗最具灵性,月下西陇品竹霜,淡看末世如夏露,最爱的,还是他这两句诗,不过论诗中的道意,李良却又逊了朱墨翰几分,只闻墨翰称一仙,一仙之中如一尖,他作的诗也都是双角,一字一对,不落瑕疵,每每念到他的诗,总让人心旷神怡,久久回酿。”神色上,带着几分陶醉!景容接话,“没错,朱墨翰倒是个仙角,《游录》中,详记着他生平所做的全部诗句,每一首都堪称无一,可你听过一番话没有,翰墨不如董素,素老攀望苏工,工才拜闻屈申,而屈子嘛,又相仿实闻。”“听过,只是这话,很少有人挂在嘴边,其实真要论文采的话,谁也不如谁,谁也抵不上谁。”两人对酒互饮。谈得十分欢心。真是相见恨晚啊!而关于这些文人学识的东西,纪云舒是个略懂略懂的人,实在插不上话,若是说些人骨之类的,她还能分析出个寸骨来。可挥鞭子的那名女子则毫不掩饰的鄙夷道,“哎哎哎,你们当我们都是死人啊?在酒桌上谈什么诗?真没意思。”说完,大口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莫若看她喝得如此豪迈,简直傻眼了。“小姑娘,你叫什么?”笑问。她朝他眯了一眼。甩出两个字来,“唐思。”“唐思?名字倒是文雅,可看你却不是个斯文人。”“本姑娘喜欢骑马射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是女子,那些文绉绉的,可不适合我。”“你这身打扮和喝酒的气势,想必,是远牧人吧?”唐思冷哼了一声,“都说你是江湖术士了,我虽喜欢骑马射箭,可身上哪点像野蛮的远牧人了?”“哦?那你是什么人?”她目光扫视一圈,鄙夷道,“你们在坐的,文的文,武的武,却连个聪明人都没有,本姑娘真是高看了你们。”捧着南瓜灯的卫奕突然蹦跶出一句,“我知道,你是花果山的猴子,舒儿说过,那些猴子就跟你穿的一样。”天真无邪!“你说什么?”她突然炸毛了,“你敢说我是猴子?”纪云舒立刻拉了下卫奕,让他不要多嘴,反而善笑回应,“姑娘误会了,他说的不是猴子,是侯辽人。”唐思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原来,她真是侯辽人。“其实很简单,看姑娘挥鞭子的手法和那根鞭子上的纹路,大概就猜到了。”她下意识摸着自己腰上缠着的那根银鞭。惊讶!好奇!“你继续说下去。”纪云舒:“侯辽人虽然是大临边境的游牧民族,可十几年前,也是归在中原境内的,不管是习性也好,都保留着大部分中原人的特点,所以会有崇龙祭天的习俗,可崇龙祭天必须辟火,上的香,都是实香,更是用挥鞭着地、来顶替祭天的炮竹,可挥鞭也不能乱挥,挥之前,无论是祭天还是像姑娘一样用来打人,第一鞭,都必须打在地上,方才姑娘的第一鞭显然是故意偏的方向,这才打在了地上,而这个习俗,是侯辽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还有,你鞭子上缠的银线是来自拈银所制,也就是通常说的圆银线,这种圆银线目前只有侯辽才产,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还是姑娘你缠鞭的方式,只有侯辽人才会将鞭子缠在腰间上。”一字一句,都十分笃定。而随着她一边说,几双目光也朝唐思腰间上的银鞭看去。嗯,还真是这样!唐思懵了几秒!忍不住赞叹道,“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大临境内,还真是人才辈出!”说话的同时,她已经绕过面前的桌子,一屁股坐到纪云舒身边,立马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直接塞进她手里。“来,我敬你一杯。”纪云舒笑着推了推,“在下不喝酒。”“你可真不够意思。”“酒不仅容易伤身,还容易伤脑,心肝脾肺肾和脑本就是一家,在下还想多活几年。”唐思也不为难她,不喝就不喝,索性,便将那碗酒推给了莫若。“她不喝,那你喝吧。”对于酒,莫若来者不拒。直接端起来就喝了。唐思眼巴巴的盯着纪云舒,满眼崇拜。咬了咬唇,“你们大临的男人长得还挺漂亮的,而且,还那么聪明。”说完,修长的手指,竟在纪云舒宽大的袖子低端勾了一下。是的,她被一个女人调戏了!然而景容和莫若两人,竟在暗自偷笑!她万分无语,别扭极了,便挪了挪身子。这时,木槿出声,“景公子的朋友各个都是奇才,能文能武,聪智过人,竟然连侯辽人都猜的出来。”纪云舒自讽,“姑娘弄错了,在下不懂武学,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偏爱读些冷门的书罢了。”她两袖微微一抬!“公子谦虚。”“在下真不是谦虚,与姑娘相比,简直差了一大截,姑娘不仅满腹经纶、博学洽闻,而且还会武功,在下顶多,也就是班门弄斧。”木槿听了,抿唇一笑,“公子说笑,我也就会丢几颗石子罢了,往年请了几个先生,学了下这弹弓之术,用作防身。”卫奕突问,“什么是弹弓之术?”“就是用弹弓去射鸟的意思。”说话的,是景容。他一脸正经,眼珠子也抬一下,正与莫若对着酒,喝得舒快。差点,大家都相信了。卫奕则兴奋的问木槿,“那你可以教我吗?”其实,木槿早就察觉出了卫奕的异样,面上不说。温柔道,“当然。”唐思是个直爽的人,心里藏不住话,瞅了一眼,“原来是个傻子。”最怕空气突然冷掉!纪云舒脸色顿时一沉,握住了卫奕的手,“你不是喜欢灯吗?我们去放河灯。”卫奕心中委屈,却依旧重重点头。于是,两人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