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余寺正心中焦虑的等在原地,一会看向宫门内,一会看向进宫的大道上,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自己父亲已经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了,估摸着,大理寺卿也该到了。正忐忑着——只见远处一辆马车过来了!一看便知是大理寺卿乘坐的那辆马车。余寺正心顿时紧了一下!那辆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大理寺卿撩开帘子下来,手里抱着准备好的那份文谏,正要进宫去面圣。“大人!”嗯?他侧头一看,就见余寺正从旁边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温和逢迎的笑。“余寺正?你怎么在这?”按理说,他这会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吗?什么时候跑这来了?余寺正走到他身旁,神色上尽量保持冷静,俯首鞠了一躬,“林州那边刚处理完了一桩案件,所以下官就进宫向皇上禀明一二,这会刚出来,但不知道大人这会急匆匆进宫所为何事?”“小事!”大理寺卿随口一道。有意不说!可余寺正却看了看他抱在手里的那份文谏,表情定了一下。而这一看,正好被大理寺卿捕捉到,便赶紧将那份文谏往自己身后一藏,袖子一拂,“既然你已禀明完了,那就赶紧回大理寺,最近各府各州送来不少案件,你身为寺正,理当多加审案,不得耽误。”“是!”十分恭敬!大理寺卿也不再多逗留,便打算迈步进宫去,才走了两步,又被叫住了他。“大人留步。”大理寺卿:“余寺正还有事?”他朝宫门里看了一眼,心想怎么还不出来,心里也心虚起来,这等事情,他从未干过,何况,此次要拦住的人,还是大理寺卿,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这样的,之前下官去找了你一趟,想与你研究下古水县呈递上来的案子,上诉者是一位女子,状告商富林某因欺占她田地祖宅不成,将她爹娘活活打死,却因没有证据,此案草草就结了,这案子看似不棘手,可重审,但那位姓林的人,在当地经常救济穷人,所以,古水县的百姓都道他是善人,所以此事……”他没说完,拖了个长音,然后偷偷打量大理寺卿的神色。大理寺卿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说,“此事,等回去后再慢慢商议,本官现在有事需要即刻进宫。”“可是大人……”“别再说了,你先回去吧。”说着,大理寺卿便朝宫门进去了。可余寺正有任务在身,不能就此算了,便快步上前,再一次硬生生的将人拦了下来。这时,大理寺卿已经有些不悦了,皱了眉头横了他一眼。“余寺正,你到底还有何事?”他说,“下官刚刚出来时,皇上说有些累了,想休息,所以,大人这个时候进宫怕是不妥吧,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不如……明日再去。”“是关刺客在监牢中自杀一事,你说急不急?”急!比你老婆生孩子还急!而大理寺卿用的是“自杀”!并不是余少卿所说的“他杀”!可见,他早就做好了隐瞒的准备。余寺正则故意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然后轻垂了下头,“急自然急。”“那你若没有别的事,就等着回大理寺再谈,皇上若休息了,本官在外头等。”说着,他直接扒开余寺正,迈步前行。偏偏——那块牛皮糖依旧粘着他。“大人!”总之,余寺正是豁出去了,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索性鼓足勇气搏一搏。于是,第三次将大理寺卿拦住。大理寺卿是彻底怒了,“余寺正,你三番阻拦本官进宫,到底什么意思?”余寺正低着头,“下官只是想知道,那刺客一事,大人打算如此呈报给皇上。”“何时轮到你过问本官的事了?你只是个寺正,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就行,你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挡在本官面前,若耽误了重要的事,本官便将你问责,让开。”怒斥!余寺正十指抖颤,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了,只得朝旁边退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大理寺卿进宫去了。他在原地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父亲出来了没有。正万分担忧时,就见余少卿从宫里出来了。“父亲,怎么样?”他赶紧迎了上去。余少卿的表情很轻松,笑了笑,“放心吧。”“方才孩子拼命拦着大理寺卿,我担心,他心有怀疑。”“无碍,先回去。”余少卿丝毫不在意。两人上了马车回到大理寺后,余少卿便将余寺正支开,他则去了大理寺的议事唐坐等着,命人泡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喝着。仿佛是在等什么人!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后,大理寺卿从宫里回来,眉头紧皱,带着怒意和郁闷,整张脸,也都沉得发黑。他一下马车,便朝着议事堂的方向去了。人刚到门口,他就将那扇原本打开的门狠狠推了一下。“咚”的一声!闻声,正在喝茶的余少卿十分淡定,余光朝门口看了一眼,便见大理寺卿凶狠着一张脸,跨步而进,站在他身旁。然后——将那份文谏狠狠丢在桌上。“余少卿,你如何解释?”质问!他却装傻充愣,“大人想让我解释什么?”“你早就安排好了?故意将我的马车轮子缠上绳子,好让我无法进,你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拿着你那份文谏觐见。”“哦,原来是这事!”余少卿恍然一声,却说的极为轻松,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大人误会了,什么绳子?下官不知,下官只是觉得,刺客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死了,事关重大,所以才打算跟大人一块进宫,故而才会追上去,途中,路上停着一辆马车,却未曾想,原来那是大人的马车啊,等进宫面圣后,才反应过来。”都说余少卿圆滑,懂得颠倒黑白,果然没错,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一路高升,甚至有时候大理寺卿还要给他几分面子。而大理寺卿也不傻,知道他分明在说谎,若是换作平时的话,他必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此事牵扯到亦王,甚至牵扯到他的仕途,所以不能就此作罢。“你禀明皇上刺客是被他人灭口,你知不知道,这样说,皇上会认为我们大理寺监牢严守不当,到时候连累的,是你和我,而且皇上一看我呈递上去的文谏上说刺客是自杀,当场便甩了本子,责怪本官隐瞒实情、颠倒黑白,甚至怀疑本官与凶手勾结,差点没将我拉去午门斩首了。”所以呢?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