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侯府。祠堂内,大伙听到小丫头说林婆婆死了,都震惊不已。前来通报的那名小丫头更是脸色苍白,方才进去林婆婆屋子找人,门才刚推开,就瞧见里头的人趴在地上,上前探了探鼻息,才知已经死了,侯府最近本就因为闹鬼一事弄得人心惶惶,现下又死了人,自是会让人心里惶恐不安,害怕那鬼祟之事会落到自己头上。纪云舒闻言,惊是惊了,倒不是害怕。昨晚上,她才见过那位林婆婆,瞧着虽然嶙峋佝偻,可步子稳健,还算硬朗,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她问那名惊吓不轻的丫头,“林婆婆怎么死的?人死在哪里呢?”“在……屋子里死的,我刚过去唤她,就看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一看,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当时,可吓坏我了。”声音抖颤,眼泪含着恐惧的泪水。纪云舒却说,“带我过去。”“啊?”“啊什么啊?人死了,我去看看。”她并非语气凌厉。丫头心想,这纪先生不是要查鬼魂索命的事吗?这会要去凑什么热闹?但还是应下了,便巍巍颤颤的领着她和景容到了林婆婆的屋子外。此时,康侯爷也来了,快了她几步进了门。屋子里也好,外头也好,围着人,议论纷纷。“该不会撞邪了吧?”“可能是,林婆婆一直一个人大晚上守着祠堂,说不定真的招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依我看,定是小公子的鬼魂来了。”“你可别吓我。”那人双手抱臂,使劲摩擦了几下,牙齿发凉。旁边那名壮汉皱着眉头,一副坚定的脸孔道,“你看看,自从小公子的鞋子丢了之后,咱们府上哪天太平过?我昨晚,又听到小公子的笑声了,吓得我都不敢出去上茅房。”吞了吞口水,壮汉也抖三抖!众人挤在一堆轻声议论,纪云舒则面色平静的跨步进屋。那屋子不小也不大,摆设的物件更是少得可怜,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椅,和两把磨破漆的梨花椅,东西也不多,收拾得整洁干净。普普通通的一间下人房。康侯爷站在屋内,冲着趴在地上的那具骨瘦如柴的尸体摇头叹息,嘴上念叨着,“林嫂自本候从京城到荆州,已经为事几十年了,如今就这样走了……哎!”垂头抹泪!林婆婆的尸体是趴在地上的,脚朝门,头朝床!旁边还有一个打翻的托盘和碎掉的几个杯子。看样子,应该是不小心摔倒的,额头磕在地上,当场毙命。毕竟,年纪大了,磕磕碰碰很容易出事。正当纪云舒想靠近查看时,院子里忽然冲进一人,撞开了围观群众,引起了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五大三粗、四十好几的男人站在门口失了神,满目惊诧的盯着地上林婆婆的尸体,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带着同情和惋惜。那人愣了许久,一双原本矫健的双腿却软而无力的抖颤着,步履艰难的走到林婆婆的尸体旁。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娘”。抱着尸体嚎啕大哭!汉子的刚硬,在亲情分离时也终究会崩溃瓦解、脆弱不堪。“娘,你这是怎么了?儿子只是出趟门,你怎么就……”咿呀呀的哭了起来!康侯爷劝道,“蔡达,你也别难过了,你母亲应该是不小心摔着了,节哀顺变,本候会为她好好办一场丧事。”蔡达不听,哭得泣不成声。“你母亲年岁也大了,这也是难免的事。”不听!“林嫂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本候自是不会亏待了她,何况她在天有灵,也不想看着你这般。”不听不听我就不听!屋子里,惨绝人寰的回荡着哭声。景容因本不喜欢此等场面,便站在门口远离了几米,周围的丫头小厮不敢靠近,像是将他看成了刺猬,敬而远之。至于纪云舒,就在蔡达将林婆婆的尸体翻转过来抱在怀里时,她的视线便在林婆婆额头处的伤口上徘徊许久。微微眯着眸子,似是觉得不大对劲,小步上前,蹲身查看。偏偏蔡达抱着不肯撒手。“可否让在下瞧一瞧?”她语气温好。蔡达赤红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看了她一眼,“我娘人都死了,你还看什么看?”“在下心想,可能事有他因,所以,想看看清楚。”呃!此话一出,屋里屋外,一片哗然!林婆婆额头有伤,周围都是散落的托盘和碎杯子,明显是脚底打滑,撞死的。怎么从这位纪先生口中道出来,似乎是内有乾坤呢?康侯爷心生困惑,上前问道,“纪先生,此言从何而来?”纪云舒的内心其实是很纠结的,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不至于一双双目光都盯着她看吧?自己也说了,可能是有他因,是可能!偏偏这些人的耳朵都听成了肯定。真是要死要死的!她神情微拧了几分,“在下只是想看看林婆婆额头上的伤口,没有别的意思。”“伤口怎么了?”“侯爷,在下不是还没看吗?等看了,便知道究竟是摔死的,还是……别的原因。”康侯爷废话不多说,立马与蔡达说,“蔡达,你将你母亲松开,让纪先生看一看。”可——蔡达却不肯撒手,依旧抱着那具有些僵硬的身子哭得泪眼汪汪。毕竟死了母亲,伤心欲绝不肯撒手也是常理之事。直到——康侯爷吩咐三四个小厮将人拉开。“娘……”蔡达人被拖起来,往旁边拽去。纪云舒这才稍微提了下宽松灰白的衣袖,伸手掰过林婆婆的脑袋偏向自己,她细细看了看那额头上的伤。皮肉被撞得裂开,甚至有些位置的皮肉揉成一团,还有碎肉吊着,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骨头,鲜血从她额头的伤口处四溢蔓开,流到头发、耳朵、眼睛上……地上还有一滩血!想来,确实是摔死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