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泊走后——景容长叹一声,从屋内出去,站在屋檐底下。外头也不知何时挂了几盏红灯笼,光线映照在他菱角分明的侧脸上,似是渐渐将其打磨圆润。少了几分硬气冷厉,多了几分慵懒之态。突然——他目光斜上,朝屋顶的方向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多久了?”莫若懒洋洋的半靠在屋顶上坐着,一手撑在旁边禺角的矮台上,一手吊着一壶酒。听底下的人一问,他勾唇一笑,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缓缓道,“从你说先皇圣旨的时候就在了。”所以,琅泊说找不到卫奕的事他也都听到了。景容眼眸一深,问,“你跑这来做什么?”莫若长叹一口气。“侯府上下都是人,吵闹得很,只有你这安静,就来避避。”无言以对!景容也不再过问。莫若却喝的十分尽兴,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冲着下面问了一句,“上等的陈年好酒,从侯府中得来的,要不要喝一口,美极了。”“是你偷来的吧。”“怎么能说是偷呢?美酒配闲人,是为取,不是偷,你这措辞可不对。”“强词夺理。”“强词夺理?这词我不喜欢,我道的那可是古人哲理,字字是精。”景容勾唇一笑,虽看不到屋顶上那人理直气壮的神色,却也能想象得到,必定滑稽可爱。无奈摇头,不做理会。良久——莫若喝完了酒,将酒壶往手边一放,屋顶瓦片叠起,本就不平,水青色的酒瓶子一脱手,便“咣当咣当“几声,从屋顶上的瓦片上滚了下去。眼看要砸到地上了。却被景容伸手一接,随即在手中掂量几下,便轻轻放在了地上。只听到上头传来“咯吱咯吱”的笑声。“有趣!”有你妹的趣!景容真想将酒瓶子甩上去,把那酒鬼给砸死得了。可是想想,又忍住了那份冲动。哪知,上头又传来一声,“真怂。”于是,又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景容还是忍着,没心情与他胡闹,如若不然,上面那酒鬼此刻已经成了压缩饼干。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若的笑声才收住,安静片刻后,他像一滩烂泥似的直接躺在了屋顶上面,本以为他是睡着了,却又迷迷糊糊的出了声,道;“万一卫奕真的出事了,你怎么向纪先生交代?毕竟,他是因为你和亦王之前的争夺而被牵扯进来的。”呃!景容脸色一沉,未料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良久,并未回应,只是静静的站在屋檐下,深邃暗沉的眸子紧紧盯着远处那盏摇摇欲坠的灯笼。他和莫若。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嗜睡!一个沉默!第二天清晨,马车备好,准备启程。只是那康侯爷并没有来送行,大概还在屋子里看那本染血的札记吧。府上的老管家是个细心的人,往马车里添置了许多东西,吃的喝的,应有尽有。“王爷路上小心。”他俯身一礼。景容:“府上一连发生这么多的事,侯爷怕是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你要多多照看。”“是,王爷放心。”景容点头,上了马车。徐徐前行!车马队出了荆州城,行了一会山路,颠簸不断。景容将纪云舒揽入怀中,紧紧抱着,生怕她身子不稳撞到车璧上。等到马车渐渐平稳,景容才两指并拢,掀开帘子一看,这会已经穿过了刚才那片林子,上了官道。“照如今行程,三天就能到凉山脚下。”离京城也就不远了。纪云舒则掀开另外一边的帘子,目光往后看了去。琅泊见状,驾马过来问,“纪先生,有何吩咐?”“文闲和赵怀可还跟着?”“一直在后面,但是没靠近。”她“嗯”了一声,将脑袋伸了回去,也没说什么。车马队在官道上又行了一天,眼看就要到京城外的凉山脚下了,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粒粒雨滴如玉珠脱落,噼里啪啦的打在马车的乌顶盖上,天就如同开了一个大窟窿,滚滚雷声夹着大风大雨袭来,愈加疯狂……才经片刻,原本还清亮的天就被乌云密密麻麻的笼罩起来。灰暗阴沉。此番情况,寸步难移!好在附近有个广安寺,坐落山中,虽名气不足,香火却还算鼎盛。景容便下令先行过去寺中避雨,等雨停了再走。一行人冒雨抵达,寺中却大门紧闭。广安寺的牌匾单单就是一块上了漆的木头,上面烫了“广安寺”三个字,十分简单。琅泊下马敲门。良久,红木大门才缓缓打开,却只开了一个门缝,里面探出一个小和尚黑溜溜的眼睛,他的视线在琅泊身上打量一圈,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瞅见他手中那把长剑,当即怔了一下,门缝又合了一点。“施主是?”“小和尚别怕,我们路过此地,外头大雨,想进寺中避会雨,等雨停了便走。”“这……”小和尚没有做主的权利,“你等等,小僧去通报方丈一声。”说完,迅速将门重重合上了。琅泊纳闷,与身边的侍卫道,“不是说寺庙里的主都是菩萨心肠吗?外头这么大的雨下着,就应该立马开门准我们进去,怎么还要去请示?这要是在战场上的话,敌人追击,咱们撤兵回城,难道还要城主同意才能开门不成?若是这样,咱们估计都死了。”大兄弟,扯远了。侍卫笑了笑,手往他肩上一拍,说,“我看人家小和尚是被你吓到了。”“我又不是长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琅侍卫,你真该照照镜子。”两人怼了会嘴后,大门终是打开了,之前那小和尚直接将大门开了全。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方丈说了,自方一家,苦难福受,还请各位施主进寺中避雨,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了,所以安排了几间禅房,留施主们住上一宿。”你家方丈真好!琅泊双手附剑抱拳,“多谢小和尚。”“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