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则拉着纪云舒在另外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至于京兆尹,可就尴尬了。他是府尹,两位查案的王爷都是他的祖宗,看似是随便选个位置坐下来即可,可实则却没那么简单,他虽然是站在景容那边的,可现在要打明牌,这就有些为难了。索性——在另外一张空位上坐了下来。自在了。张村长赶紧命人搬来几个暖来,给大伙暖暖身子,顺便将湿漉的衣服和鞋子烘干。又端来几壶热气腾腾的茶,给大伙一一倒满。景亦则将茶推到一边,有些嫌弃!但对面的温十三却没有这般讲究,刚才在破庙搜查证据,浑身发冷,是该喝点茶暖暖身。但端起茶正要喝,茶杯都没到嘴边——也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样什么东西,突然打在了他的拇指上,猛然吃痛。一松手。茶杯砸到地上。“咣当”一声。碎得稀巴烂。对面的景亦问,“怎么了?”他捂着自己的大拇指,朝周围看了看,咬咬牙,摇头,“没事!”张村长见状,又给他上了一杯茶。他将茶杯再次端起——“砰”的一声。这回砸的是他手里的茶杯,杯子露出一个窟窿眼,滚烫的茶流了出来,烫得他又松开了手。结果,又牺牲一个杯子。这次,不能忍了。他愤然起来,大声质问,“到底是谁?”声音洪亮!祠堂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无人出声。对面的景亦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他用余光看了看旁桌正在喝茶的景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然后,他与温十三说,“十三,坐下。”温十三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沉住了气,坐了下来。只是——屁股刚刚挨到椅子,那张椅子就塌了,连人带椅摔到了地上。他气得脸色僵硬,忍着痛爬了起来。正要问罪罪魁祸首时——就听到隔壁桌传来景容的声音,“怎么温公子这么不小心啊,杯子拿不住也就算了,可坐张椅子怎么还能摔倒?真是有趣。”语气里,带着冷嘲热讽!温十三也不是傻子,知道是景容搞的鬼。牙齿磨得吱吱作响!满脸青拧。他说,“没想到王爷也喜欢玩暗地里那一套。”“哦?暗地里?你说的话,本王怎么听不明白?”“你……”“十三,算了。”景亦劝阻,斜着目光看着景容,“何必跟小人计较。”景容笑笑,接了话,“是啊,小人自有天收拾,迟早会遭到报应,只会是一时笑、一世哭。”“……”景亦脸色阴沉,但终究还是克制下来了。温十三气怒,但对方毕竟是王爷,只能拍拍身上的尘,“哼”了一声,与景亦说,“王爷,温某暂且出去透透气。”抬步出门。而景容并不罢休,他指尖再次捏着一颗细小的石子,打算往温十三的后脑勺打去。但被纪云舒及时制止。她拉着他的手,摇摇头。景容很听话,将石子收进袖中。随即,她说,“我出去一下。”景容点头。她起身出去。外头。温十三正站在屋檐下洗手。她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说了一句,“没想到……你我还会在京城见面。”语气清冷。温十三双手一僵,收了回来,侧眸看着身边的人,说,“我也没想到,才时隔四年多而已,你就成了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纪先生。”话里带刺!“你不用拐弯抹角,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开门见山!温十三:“我能有什么目的?亦王请我来破案,我就来了。”“这里没有别人,你无需隐瞒,你舟三是什么人,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舟三?”他笑了笑,眼睛眯了眯,“这个名字,我也有四年多没听到了。”纪云舒偏过身子对着他,抬着冷厉的双眸,“你听着,如果你敢在这次的案件中动手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师傅,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动什么手脚呢?”随即——“你别叫我师傅。”纪云舒斥声。“可事实,你确实是我师傅啊!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闭嘴!”纪云舒的性子算是温沉冷静的了,可面对眼前这个人,她真是气得牙痒痒!温十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让我闭嘴,我也要说,当年要不是师傅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温十三了,师傅,我真是要感谢你啊。”恶心!纪云舒正色,冷声道,“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想破案,不光是纸上谈兵就可以的,是要靠这里。”她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靠智商!温十三丝毫不在意,“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这些年来,我也破了不少的案子,靖安的百姓,送了我三个字。”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一字一字道,“活菩萨。”赤果果的炫耀战绩!偏偏——纪云舒送给了他一记冷笑。“你所谓破了不少的案子,指的是去年江镇的连环灭门案和白骨案吗?”“你想说什么?”“我虽没有去过江镇,可这两个案子也都深查过,查灭门案的时候,你害得十几个好人入狱被活活打死,而白骨案,你更是错得离谱,为了引诱凶手现身,竟害了三条无辜者的人命,一个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一个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女人,还有一个,是不足两岁的幼儿,你简直丧心病狂、无药可救,这就是你所谓的破案吗?用牺牲人命,来换你头顶活菩萨三个大字吗?”掷地有声!温十三脸色稀烂。喉咙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纪云舒继续,“我说我害怕你,不是因为我害怕你比我厉害,而是害怕你不分青红皂白,为了破案,继续牺牲无辜者的性命啊,你还记不记得,从你跟我查案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们注定是为阎罗王办差的,左手握的是凶手的命,右手握的是死者的命,若松片刻,我们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