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破庙中,萦绕着孩子的哭啼声,却并不觉得吵闹,倒添了几分生气。但有人惊讶不已!惊讶这孩子还活着,惊讶那纪云舒既然就能将孩子从腹中剖出来。简直神了!克察身旁的随从大喜了一声:“是个男婴,老爷,是个公子啊,夫人生了个公子。”“是,是我的儿子,我有儿子,我有儿子了。”克察激动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赶紧吩咐:“去取些羊奶来,快。”“是是是……”那随从唤来小厮,赶紧去外头的马车内取了些羊奶,用火煮温后给那孩子喝下了。别人都忙着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同时,纪云舒却忙得不得了。她沾满血的双手吊在胸前,正将缠在手指上的线绕下来,开始给尸体破开的肚皮缝合。低头专注,十分仔细。像个正在刺绣的师傅一样!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手上的动作才结束。破开的独自,缝合在了一起,只看出一条狭小的痕迹。并没有损坏遗体。她扭了扭泛酸的脖子,朝那几个小厮吩咐道。“赶紧将你们夫人的遗体抬进棺材里吧,免得遗体受潮,腐烂得会更快。”“是。”她往后挪了几步,刻意腾出地来。几个小厮赶紧过来搭手,先是瞥见了纪云舒脸上那道疤,楞了一下。可惜啊可惜啊!本是一张精致的美人脸,却被那道疤痕给毁了!几人回神过来,赶紧将那具尸体抬进了棺材里。伴随着动作的起伏,那股难闻的血腥味和烂肉的味道冲入鼻尖,着实让人反胃难受。忍着那股味道,终是将尸体安置好,盖上了棺材盖!纪云舒这才将地上被自己扯掉的面纱捡起,默默的出了破庙。站在外头的屋檐底下,她将手伸进了雨中,那粘稠的血液,从纤细修长的手上被缓缓冲洗干净,她也不忘将沾了血的面纱清洗干净。小小的一块蓝丝帕子,揉在手里,十分舒服。看着雨水像花洒似的,在手上“炸”开,她嘴角竟牵起一抹微笑来。像个在玩水的孩童!却不知何时,景容已经走到她身旁,那双深情而失落发愁的眼神,正放在她有疤的侧脸上。哪里丑?分明一点也不丑啊!尽管那道细长的疤在她脸颊上刻着,可那股气质,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了。特别是此刻那微微牵起的唇,散发出来的淡笑,简直将人迷得神魂颠倒!“好玩吗?”景容冒出一句话来。纪云舒手一顿,侧眸看了他一眼,淡道:“好玩。”“不冷?”“不冷!”“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干那活,以前……”话没说完,纪云舒当机立断的打断了他。“以前没有,第一次接生,不,第一次给人剖腹产!”“剖腹产?”景容皱眉。她歪了歪脑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解释道:“就是有些孕妇如果生不出来的话,就从肚子上割一个口,将孩子取出来,然后再将肚子缝上,等过些日子肉长紧了,再把线拆了。”回答得很露骨!也难得解释的耐心十足。景容额头冒着黑线,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孩子还可以从肚子上取出来的。也不怪纪云舒的解释让他云里雾里,毕竟,在此之前,还真没有人这么干过。难过古代孕妇大部分死于难产,这都是没有剖腹产惹的祸啊!“原来是这样!”景容,咱能别不懂装懂不!算了,不拆穿你。纪云舒双手从雨中收回,正要放下,左手就被景容握进手中,恰好时宜的抬在半空!伴随着屋檐落下的雨水,两人四目交织。他高出她一个头,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心猛地一紧!她觉得自己疯了!五指尖尖在景容的大手掌中紧握,余温传来,伴随着她身体里的血液,竟将她全身上下都暖了一个遍。一个激灵,手欲抽回。偏偏景容不放!“放手!”带着命令的口吻,而不是请求。“我只想要你一句真心话,你心里,真的一点儿也没我?”“……”“回答我。”景容手腕一用力,将她往自己面前拉来。纪云舒脸色微沉,舌头打结,说不上话来。自打自己说出那句“您是王爷,我的庶人”后,这位爷,从锦江到这里,一路都闷声不吭。就算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也是站得远远的,眼睛都不往她这里看一眼。一路上,她也与他说过几句话,可他都默默不答,像个受气包似的!今晚这股闷气怕是藏不住了,这下都一咕噜的“倒”了出来!而纪云舒也不在乎再说一遍,眼神笃定的看着他。说:“我心里……话还没说完!“两位?”克察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瞬之间,景容松了手,纪云舒抽回了手。方才的小插曲,似乎一消而散。克察抱着手里的孩子,此刻,还眼泛泪光,十分感激的看着纪云舒。走近道:“姑娘,若不是你,我孩儿恐怕也保不住的,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孩儿的恩人啊。”“克老爷,你别这样说,所谓一行一善,也是一个功德,再说,应该是令夫人在天有灵,保佑这个孩子平安无事。”“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我克某的恩人。”若不是抱着手中的孩子,克察真要跪下给她磕个头才罢休。看着那个小人儿,纪云舒微微一笑,没忍住,道:“可否,让我抱抱他?”“当然可以。”说着,克察就已经将手中的婴孩小心的朝她抱去。纪云舒抱着孩子,心一紧,连呼吸都小心起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儿,她竟微微红了眼。“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为我孩儿,取一个小名?”克察问。取名?这事她可没干过。轻轻摇着手中的小人儿,纪云舒思索一番,道:“这孩子能有幸活着,也是一个奇迹,绝处逢生,末上生机,也是一个好的兆头,不如,就叫阿末吧,希望将来,他能克坚伏难,末末自来。”“阿末?”克察嘴上轻声念着,展眉喜道:“好,就叫阿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