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园。刚刚任职刑狱司不过一天时间,纪云舒却被那些朝员们恭贺的词搅得脑子混乱,不得不收拾行李连夜逃到了这。她也顾不上休息,东西一放,就开始着手整理起那些骸骨来。之前已将福伯儿子的那具骸骨下了葬,现在就只剩下眼前这十具,而其中一副棺材内的骸骨已被她标了标记,在查枯井案前,就画出了那具骸骨的十多张头颅分解图,只要再细细研究,不出三四天,应该就能出一张精准的人像了。她速度很快!效率也很高!从昨天到今天,差不多完成了七七八八。虽然现在官职加身,可她却像个官外人,直接告诉刑部尚书厉大人,说自己这段时间要专心查《临京案》,若有地上案件审核之类的事,直接由刑部官员和大理寺着手就行,不用特意来走她这边的程序。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那位厉大人倒也没什么官架子,都一一答应了。不来打扰她。这会,已接近饷午。她还在屋子里研究画像,修修改改很多遍,外头丫头冲着里面通报一声,“纪先生,宫里来人了。”“什么事?”“几位公公来宣旨。”宣旨?她琢磨片刻,拿来帕子擦了擦手,出去了。大厅外,宫里来的三四个太监前前后后的站着。领头的太监说,“皇上口谕,传纪大人即刻进宫,不得有误。”纪云舒:“?”“还请纪大人赶紧与奴才进宫吧,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皇上说,大人也不必换朝服。”这么着!她问,“不知皇上传召,所谓何事?”“奴才不知,只是奉命传旨,请大人进宫。”皇上传旨,不能抗旨!纪云舒想着,如此着急传自己入宫,绝不是好事,目前唯一想到的,只有……她顿时明白。但神态上却保持着冷静。“好,本官这就随各位公公进宫。”“请。”时子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阻拦她。“先生?还是……”她使了个眼神,将时子衿的话给堵了回去,然后,看了一眼领头的太监,扬了扬双手,“劳烦公公稍等,本官手中还有些污垢,洗干净就去。”太监看了看,“那还请大人快一些。”“好的。”她便走到院子里一个水缸旁,让时子衿拿着葫芦瓢舀水给自己洗手。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去通知容王,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宫。”“先生,出什么事了?”“你只管转达就是,若容王执意进宫,你必须拼死阻拦,明白吗?”她神情十分严肃。“可是……”“倘若我犯了牢狱之灾,也务必告知容王,不得轻举妄动,更不准插手,总之一切罪名,我会咬紧牙关,一力承担。”时子衿担忧:“先生?”这个时候,领头的太监唤了一声,“纪大人可好了?”她应声,“好了,好了。”取出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又压低声音交代,“我的话,你一定要如实传达。”“是。”时子衿点头。纪云舒便与那些公公离开了。马车从竹溪园出发,一路朝皇宫方向去。马车内。她已将时局大概想了彻底,此次进宫凶多吉少。想必亦王这步棋谋划很久了,就等着自己立大功、当了官,然后……一举拿下!到时候,就百口莫辩了。看来,景亦是真的等不及了!她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看,正好经过南大街,人不多,熙熙攘攘只看到几个。头顶上正好飞过一行青鹭。叫了几声!仿佛是大难临头的味道。她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将车帘子放下。半盏茶的功夫。时子衿就将消息带到了容王府。连同纪云舒交代的话一一转达!这会时间,景容才将那些受邀来府上喝茶的官员们一一送走。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炸了。时子衿:“先生交代,无论如何,王爷都不可进宫,若有牢狱之灾,先生也一力承担。”“牢狱之灾?”“先生还吩咐,倘若王爷执意进宫,便命我极力阻拦。”景容心头焦急,但理智克制着他冲动的情绪,细细盘思起这件事的因果。大概……有了结论。只是琅泊不明,“王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纪先生会交代那样一番话。”“终究,纸包不住火!”景容沉声。“什么意思?”只见景容神色微紧,“景亦确实已经按耐不住了,如今他想夺权,就必须要扰乱本王心神,他知道本王最紧张的是什么,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了这步棋,就是要本王……自投罗网。”好狠的一招!竟然拿老子的女人当箭靶!虽然,让景亦造反就是他此次回京的目的,但他未曾设想,那阴险小人,竟会将纪云舒推到前头,意图扰乱他,好占领上风。思及此处,他怒火难平,双拳紧握,冰眸中充斥着熊熊烈火,仿佛要将入眼的一切灼烧成灰烬。琅泊脑子不会转弯,不明白此中意思,看了路江一眼,询问原因。路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亦王要反了!”诧异!景容忽然下令,“去备马,本王要进宫一趟。”“王爷,不可。”路江赶忙阻止,分析,“既然纪先生已经有所交代,自然是知道了亦王的目的,王爷何不听纪先生的,切莫轻举妄动,现在乃是关键时期,出不得半点错。”“本王虽明知其中利害,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云舒生死攸关而置之不理?”“可王爷进宫营救,就正好中了亦王的计,到时候不说纪先生会受罚,王爷你也难辞其咎,那岂不是枉费了纪先生一番心血?纪先生虽女扮男装接了《临京案》,如今又以女子之身为官,可功大于过,皇上不会要了她的命,还请王爷为大局着想。”路江极力劝阻。听这一席话,他渐渐冷静下来,走到屋外,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凝重的神色上忧心忡忡。随即吩咐,“派人去探探景亦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