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喻惊鸿呢?
四十三岁的安思远,第二回,来到家乡走进安氏别墅斑驳陆离的黑漆门前。
那年,他第一回来凤鸣园,是二十三岁,呆了好一阵子。
安思远闭上眼睛,想象着二十年前,他从小巧的黛色眉瓦下,辨别出斑驳依稀在长春藤掩映下,用颜欧柳赵中的赵体书写着“安氏别墅”四个字,逸笑声疏落劲健、清秀隽永,显得脉脉含情。
他知道那几个字饱含是他祖辈一生的柔情。
安思远闭着眼睛,想象推开那依然潮重的黑漆木门,尤如推开层层重叠起来的悠长岁月,依次展开的是天井旁两个陶烧的睡莲鱼池;
失去进深只剩下第一道门廊的主建筑;
那长得比园内所有建筑都要高的白兰树、龙眼树,和稍低矮的米兰树还有鸡蛋花树;
绕过回廊越过漏雨轩和安息湖,倚在一角,有凤头飞檐的勾人魂魄的一座纯木质结构的二层小木楼--百年小楼;
然后是千层门洞的门廊,黄昏温柔的落日正惊心动魂地落在门洞正中,放射无限金光,鳞鳞于安息湖、勾勒于百年小楼的金边、倾泻于漏雨轩迂回在长廊!
透过刚刚开启的木门穿越安氏园林全景的目光,顷刻被凤安氏园林传说中的绝景----安息夕照,一气呵成地反照了回来!
安思远闭着眼睛,想象沐浴在那一片金色的光芒中。
安氏别墅隔着低矮的描线残墙,颤娓娓地传来一位女子的粤剧唱腔。
“相思红,断肠红,花名虽异本相同,一样相思肠断,泪飘红啊!只是夜夜夜凭栏,岂贪残月冻,谁知我有怀难寐愁听五更钟。春自怡人我自情惨痛,凄酸无过那日步芳丛,杨柳悲风《钗头凤》……”
年青的安思远只见从米兰老树后,探出一张白晰的小脸一双汪汪的大眼。
他惊艳了!
然后,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问:“这首粤曲,有点熟悉的?谁在唱?”
女孩整个儿从一片绿意盎然中清新而至,长得特别地清秀特别地苗条,日常很难找到一个成年人能天然地这么的细条软肢的。只见她白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嫣红,俊得……比什么香港小姐世界小姐好看多了去。
安思远能对天说,那是他毕生见过的最美的女孩!
女孩说:“《钗头凤》啊,我跟奶奶新学唱的。”
安思远笑了:“新学?这曲我小时候就听了。”
女孩不信:“是吗?这是后来作的新曲,奶奶说从前的《钗头凤》词曲都不是这样的,失传了。”
安思远比较得意:“那我小时听的,就是没失传之前的《钗头凤》”
女孩一双凤眼睁得很大,眼神却迷离如早秋的雾气,“真的?”
“真的。”
“你,你是谁?怎么会进来这儿?”
女孩的嗓音与里面传出来尖细的子喉很不一样,是温和得让人舒坦的平喉,说话时候气息缓缓的,带着极致的温柔、轻软。
安思远说:“我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