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蓉和钟运兴夫妻多年,她明白钟运兴的作为长子的那种担当情怀。
平心而论,大蓉也有自己的父母,她也并不希望自己父母需要照顾的时候,被直接丢到养老院里。
但是他们那一代人和如今的独生子女并不相同,父母的赡养不是一个子女的意见就能够随便左右的。
“其他的问题都先不提,单就康复治疗这一件事上,她二婶已经定了高调子,如果现在你提出让他爷爷回家,那舍不得给老人治病的帽子,就一定会有人给你戴上。”
这就是世俗,这就是人言可畏,所有人都在怒斥道德绑架,但又有多少人能够跳出重围呢?
钟爸爸和钟妈妈在疗养院的费用是由几个子女平摊的,虽然摊派下来的金额并不多,但是条件最差的钟运兴,却最不能提出让老人回家的意见。
不仅仅是因为住在疗养院里的费用问题,更因为回家后的钟妈妈,无法一个人照顾已经偏瘫的钟爸爸,就会面临几个子女的辅助赡养问题。
钟运兴也是深知这个道理,除了哭一哭自己的苦闷,也并没有其他可以发泄的办法。
其实真的不要在三十岁的时候,瞧不起五十岁的人流泪,他没有你的孤勇果敢,是因为他见过了太多人世间的凄凉悲苦后,也仍旧怀有一片赤子深情。
钟爸爸住到疗养院的那段时间,钟运兴几乎每天都会去看望一趟,虽然食宿都包含,但是他也仍然会让大蓉做几个可口的饭菜带上。
“大兴,你带我回去吧,我要回家。”
钟爸爸坐在床上,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央求钟运兴带自己回家,看着老父亲的样子,钟运兴内心的情绪根本无法形容。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复钟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几个弟弟妹妹商议。
老爷子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但如今的状况却是有家难回。
钟妈妈陪着钟爸爸在疗养院里住了这么多天,整个人也已经瘦脱了一大圈,她也终于知道,所谓的‘疗养’也不过只是一个博取收益的噱头而已。
“富蓉啊,还有两天就是你爸爸的生日了,总不能在疗养院里过生日,咱请假回去几天吧……”
钟妈妈倒是精明,她没有跟钟运兴提回家,而是直接奔着大蓉开了口。
她跟大蓉相处多年,太了解大蓉的心软和善良,在吴美凤和文英面前提都不敢提的字眼,也只有在大蓉面前的时候能够开口。
“不是不让您回家,但是您看我爸现在的状况,回去了您恐怕照顾不了,我们又都没退休,平时都得上班也帮不上,回家的事还得都坐在一块商量了才好决定。”
虽然大蓉这样说,但实际上只有大蓉和钟运兴两个人,是都要上班拼命挣钱过日子的。
文英已经在家照顾孩子多年,原本就比大蓉还大一岁的吴美凤也早早办了病退。
但是儿媳是儿媳,儿子们毕竟都是有工作的,大蓉也做不了别人家里的主。
听到大蓉这么说以后,钟妈妈只是低垂着眼眸,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钟爸爸伴随偏瘫还有一些小脑萎缩的状况,所以思维言谈时不时的就犯糊涂,虽然家里人都能认得清楚,就是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犯点脾气。
钟运兴刚给他盛好的一碗汤,本来喝的好好的,却在小护士进来送药的时候,直接全都泼到了人家的身上。
“啊!”小护士一声尖叫就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