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庄一边亲自动手去取下外头的包裹,一边笑:“楚楚可是要嫁去侯府的,不带几样大家伙,怎么衬得起那里的高大宽阔的正房?说起来,为了把它们完整运进京,我们这次可是足包了两条船呢。裹了又裹,生怕有什么磕碰。”
随着取下外头的包着的软布,瑜楚才发现,莫庄带来的,竟是六扇彩绘的玻璃屏风!今日天气晴好,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屏风上面,更加显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这个时候,玻璃烧制的技术只有西洋人才掌握,市面上的玻璃全是随着船从遥远的欧洲运来。玻璃易碎,平素一小块都极难得,何况这样大的屏风,还是六块!
瑜楚被惊的结结巴巴的:“舅舅,这,这,这么难得的东西,我,我不能收。”
莫庄瞧着瑜楚一脸震惊,得意地笑:“楚楚好眼力,知道这东西难得。既然是舅舅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
莫氏此时才回过神来,也不赞同道:“大哥,楚楚小孩子家的,怎么能收这样贵重的礼物?还是大哥再带回去吧。”又怕张氏多心,偷眼觑着。
张氏知道莫氏想什么,忙上前拉了她的手:“弟妹千万别这么说,你一开口,楚楚更不敢收了。咱们家从今年开始试着跑海上的生意,跟人合买了条船,这是第一批运回来的西洋货。你大哥一眼就看中了,说谁打听都不许卖,要给楚楚留着呢。自家的货,其实并没有花多少银子。”
话虽这样说,莫氏却知道海上的生意一半靠实力,一半靠运气,顺利时一本万利,不顺时血本无归,比其他生意风险都大。
正要继续推辞,却听莫庄道:“好了,你们听我说,我给楚楚的添妆可不是白给的,还要楚楚帮忙呢。”
瑜楚奇道:“舅舅要我帮什么忙?”
莫庄道:“咱们在扬州开的芳菲苑分号,生意十分火爆,这才开了几个月,就挣了不少银子。我琢磨着,脂粉这东西,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想让你再扩大些规模,多生产一些,乘着咱们的船,卖到西洋去。”
莫庄说的挺有道理,瑜楚却知道他不过是找借口,好让自己收下屏风。以芳菲苑如今的生产能力,在京城扬州两处都是供不应求,短期内哪有余力再往海外供货?
心下感动,正要开口,见莫庭笑吟吟站在一边,又想到一个主意:“舅舅的心意我心领啦,不过这屏风实在太过贵重,我收下也没什么用。要不,还是给小舅舅吧,添到给柯家的聘礼里面,比别的都体面。”
莫氏听了,连连赞叹:“楚楚说的是,还是给庭哥儿,咱们家……”
话未说完,就被莫庭打断了:“姐姐不要说了,难道柯家是因为咱们的家业才答应婚事的?现在的聘礼足够了。再说了,过两个月我就要下场了,还有什么聘礼,能比金榜题名更体面?”
莫庄也道:“你们娘俩都不许推辞,这是我给侄女的添妆,如何能换给庭哥儿?咱们家里,你我这一辈,只有你一个女儿,小一辈呢,又只有楚楚,我不疼她疼谁?要是庭哥儿有本事,将来也生个乖女儿出来,不等她成亲,洗三的时候,我这做舅舅的,就给备份大礼!”
莫诚促狭,笑嘻嘻凑趣:“那小舅舅要多努力了!快快生女儿啊!”
莫庭哭笑不得,顺手往他头上敲了一下,惹得众人都笑了。
莫氏见推辞不过,只好让瑜楚收了,又命下人小心搬到库房收起来,不许有一点磕碰。
长辈的添妆给过了,小一辈的莫许莫诚也各自拿了添妆出来,都是随船从海外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有怀表,也有西洋摆件,瑜楚道了谢,开开心心地都收了。
热闹了一阵子,莫氏张罗着让众人用饭,又带着莫庄夫妻两个去瞧瑜楚的嫁妆,还要一起清点给柯家的聘礼,一一归置,帮的不可开交。几个小辈更是被指使的团团转,连璋哥儿也不去上学了,跟在哥哥姐姐后头颠颠地跑来跑去,仿佛比别人更忙些。
好容易理出了头绪,众人刚歇下喘口气,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姜衡来了。众人都瞧向瑜楚,可瑜楚也莫名其妙,姜衡一向是晚间来见她,何时这个时候来过?
还是莫氏先反应过来,放下茶杯笑道:“衡哥儿处事周全,想来是听说大哥你们进京了,赶着来拜会呢。”
莫庄听了,忙领着儿子出去接。张氏留在丛桂轩,看着瑜楚打趣道:“行事周全归周全,咱们姑娘面子大才是关键。”
说着话,正赶上棠梨刚得了吩咐进屋,怀里揣着姜衡给瑜楚的东西,偷偷向瑜楚使眼色。
只是棠梨大大咧咧惯了,不会遮掩,被张氏瞧了出来,拉着莫氏笑得更加深了,倒叫瑜楚不好意思起来,半躲在莫氏后头红了脸。莫氏知道他们小儿女多日未见,想必有些什么话,心中好笑,故意推瑜楚出去:“既然棠梨有话要回,你先出去吧。”
瑜楚便在张氏的笑声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