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珊英一阵急促的咳嗽,好半天才停。“皇上,哀家知道你跟我不亲,你自小亲近桂妃,可你也别忘了,桂妃也是张家人。”
看着巾帕中的鲜红血迹,褚俊心如刀割,“朕一直记得,朕对张家还不算宽厚嘛,如今舅舅就算去了,可拼死保全了张家的荣耀,即使有一天张家衰落,荣耀却不会随之衰落。”
怎么没听说,护国公,死后的尊荣有何用!
“哀家乏了,皇上回去吧。”
见她真的不愿再说话,褚俊只好交代了宫人仔细伺候着,“儿子告退,母后好好休息。”
安静下来的寝殿中,张珊英望着帐顶。“先皇,你在那边与桂妃可好,臣妾去了会不会打搅到你们,又要着你厌烦了。”
“咳咳。”几声咳嗽,张珊英再度昏厥,唇边却挂着一个浅笑。她似乎梦到了年轻的时候,先皇陪在她身边,桂妃也在,而她腹部隆起,记忆中那时候正巧怀的便是褚俊。怀着褚俊的十个月是她最幸福的时候,皇上对她很好。只是褚俊一出生皇上便将他交给了桂妃抚养,自此后她便恨,好恨。
恨先皇偏宠桂妃,恨褚俊与她不亲。
后来,哥哥看重权势,她便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她看重权势,自恃手段灵活心机颇重,可其实跟夏念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算。那女子不同,她有着一切,缺不在乎。如果有一丁丁点的在乎权势,她便不会倾国为嫁,甘愿做皇后陪在心爱人的身边。
慢慢睁开眼睛,张珊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做了个梦。想起最后梦到的夏念,她才觉得自愧不如。
想起褚俊与夏念在一起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幸福,她不懂也不明白,他们为何可以为了彼此牺牲那么多。
褚俊可以放弃佳丽三千,而她可以放弃手中握着的权势。
看来,真正看不透的还是自己,临死怕是也看不透的。
喉间发甜,张珊英急速的咳嗽着,一口口的鲜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吓坏了进来侍奉的小宫女。“太后!太后您怎么了!”
西乾宫寝殿,张太医跪在褚俊面前,“臣无能,太后娘娘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褚俊看不出什么表情,木然的呆坐在椅子上,夏念立于一旁,安抚性的轻轻怕打着他的肩膀。忽然,纤细的手被包裹,触及一片冰冷,夏念惊诧,却听他说,“念儿,你去看看,我只信你。”
“好。”只要是他的请求,夏念多不会拒绝。
来到床边,夏念一一查看,最后将手覆在张珊英的脉搏之上,心中骇然。一个人即使病重也无妨,只是不能没有求生的欲望。一旦不想活,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即使大罗仙丹也无用。
看着她颓然的表情,褚俊已猜到大概,却仍不死心的问道,“怎样?”
夏念只能默默摇头,“张太医所言不错,臣妾没有办法。”
即使强行施针救治,留下来的也顶多是具空壳子,那样对太后太残忍,还不忍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皇上要保重身体。”
夜半,殿外传来慌乱之声,夏念披衣起身,之间小城子跪在殿门外,见到她出现便道,“娘娘不好了,太后她老人家崩了。”
跟在夏念身后出来的便是褚俊,他在听到小城子话后,不有自主的往后退去,身体一晃头晕目眩。幸亏夏念眼明手快将他扶住,小城子也膝行上前,将他扶稳,“皇上节哀!”
这样的打击放在谁的身上也都无法承受,褚俊他终究不是神仙,肉体凡身的他懂得凡间亲情。先是舅舅战死再是母后崩世,再好的心里承受力也是承受不了的。
“你要注意身子,不能伤心过度。”
褚俊的身子自霍城受伤以来便一直不好,总是小病小痛不断,傲雪也一直奉夏念的命令为他调理,却始终不见好转。傲雪只能说,当时受伤太重,伤了内里,捡了条命已是不易。
褚俊虚弱一笑,“我没事,念儿莫要担心。”
没事没事,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佟喜为他更换了衣物,起身朝西乾宫而去,临走前褚俊让她再休息一会儿,不急着去。只是,他这样夏念怎能放心,连忙换了孝服,匆匆往西乾宫赶去。
当她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褚俊跪在太后的榻前一动不动,任谁劝说都无用。
“皇后娘娘,您去劝劝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