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淮布政使司和淮安府的上层,便用这个法子,而对于直接执行盐务的基层官吏,则用刘富春这枚棋子。
简单的说,那就是都察院或许还讲程序正义,但解缙不讲,他只要立功。
至于利益网络上的商人们,到了最后收网的时候,自有吴家的作用。
之所以不用吴家来牵连官吏,更是要解缙自己解决,那便是因为要保全吴家,将其坏的影响只局限于商界的原因了当然了,要是解缙解决不了,那姜星火说不得最后也只能启动吴家,强迫其自爆了。
杨瓛见施幼敏跟他不是一路人,便晓得在这里耗着也耗不出什么结果来,径自起身告辞离去。
待出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杨瓛上了自己的马车。
“老爷,回府衙吗?”
“不回府衙,去外宅换辆车,空车回府衙,你亲自驾车,得去趟凤阳见布政使大人。”
杨瓛又对亲信吩咐道:“若是有人来问便说我病了,闭门谢客,我几日便回。”
凤阳、淮安、扬州,虽然是接壤的地区,但从治所城池的位置来看,基本呈等边三角形,距离都是二百多里,这一趟,怕是要把杨瓛身子骨都给坐散架了。
但杨瓛不知道解缙什么时候来兴师问罪,如今事情十万火急又没个主意,也只好亲自去凤阳面见大BOS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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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线上,刘富春顺利得到了引荐。
“寻人问问”的典史把他带到了另一处房间。
在这里,面对刘富春的热情,反倒让几位官吏都颇感受用,毕竟谁都愿意别人吹捧自己,即便他并没什么太大成就。
“货物的事情呢,到时候自有安排,带你来这里,主要是想告诉伱一些提盐的规矩。”
出乎刘富春的意料,这帮虫豸竟然上来就直奔主题。
本来,典史说的是找同僚问问联系商人出售货物的渠道,而不是他提盐的事情。
但如此一来,反而正合了刘富春的心意,因为在解缙那简单粗暴的设计里,其实最关键的,正是大规模地拿到盐务衙门这些中下层官吏的证据。
而这物证,姜星火亦是给他准备好了,就看刘富春怎么送出去了。
而对于这些官吏来说,刘富春的盐引是哪来的,他们并不关心,“纳钞中盐”从大明银行领的也好,还是原本从什么渠道获得的也罢,他们只关心自己在货物和盐引两方面,能抽到多少钱,这也是这些基层官吏的谋利手段。
而事实上,刘富春的盐引,正是姜星火为了回笼货币所行“纳钞中盐”时颁发的,是正经的朝廷承认的盐引,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两淮盐场这里最近局势不对劲,所以提盐的,基本都是从江浙提的,很少有人往这边跑。
为首的从六品判官,先将一摞看起来不算厚的文书推到刘富春面前,示意他先看。
刘富春见状也不迟疑,拿起来翻阅,片刻之后,点头赞叹道:“果然周到,在下佩服。”
刘富春虽然是扬州商人,但却从未涉足过直接来盐场取盐这等买卖,而是属于二级分销商,但他深谙其中的门道,若是没有“纳钞中盐”这档子事,来盐场提盐,往往是最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事情,若无强大背景和关系,根本不可能长久地从盐场里提出盐来。
刘富春作为一个各行业都掺和的商人,对这里面难度的了解远胜于常人。
“只是。这个能不能再低点?”刘富春眯着眼睛陪着笑,一脸奸商市侩。
若是寻常盐商,绝不会如他这般放肆,即使有些不满,也只会暗中嘀咕几句,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当着官吏们的面说出来,毕竟都是要靠盐务衙门吃饭的。
跟之前被拍马屁时不同,刘富春的态度显然没有让官吏们感到丝毫舒适,相反,他们都觉得这位商贾太过无知,竟然敢直接谈这种事情。
但为首的判官却轻“咦”了一声。
原本邀请他坐下,且将盐务上的规矩透露给他,便是带了几分试探之意的。
若是刘富春豪迈地一口答应下来,那说明刘富春根本就是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不仅如此,对于对方这次的目的,判官心中隐约有些怀疑,但并未表示出来,而是打算借着这件事试探一番。
如今看来,不管是刘富春的话语还是姿态,都是一副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商人模样,判官心中的怀疑,倒是消散了大半。
“你应该清楚,这是命脉所在,里面要打通的关节多得很,若是觉得高了,大可去排队,只不过想从两淮盐场提盐,恐怕就不容易了。”
“呵呵,判官大人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