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淮地界上最大的两个大佬,不约而同地对下面的这些人选择了放弃。
而施幼敏寄予厚望的朝中门路,也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没有人愿意帮助他,原本收了重金的某些人,也都纷纷把钱给他退了回来。
这时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这就是块被盯上的肥肉,现在所有有资格上桌的人,都在等着瓜分。
在此之前,施幼敏能挺过一劫,还能靠着拉拢地方上的官吏和士绅、盐商,组成联盟,一同对抗朝廷的调查。
但现在,黄淮布政使司和淮安府的官员,都被“刺解案”给连带着扫清了一茬,而盐商也开始该准备后路的准备后路,没有后路的,那就在家等死,面对朝廷出动的军队,已经几乎没有人试图去螳臂当车了。
而之前被施幼敏所鼓动起来罢工的灶户们,此时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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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淮的某座盐区里,一帮穿着短衫的男子坐在院子里吃饭。
“二哥,我听说朝廷派了兵过来,还是从山东调来的兵,就是为了治咱们私贩余盐的罪?”一个络腮胡须的汉子问身旁的青年。
青年年纪约摸二十五六岁,长得浓眉大眼,他闻言放下筷子道:“莫担忧,只要咱们死咬牙不松口,肯定奈何不了咱们,我就不信了,这十几万灶户,有几个没卖给盐商余盐过,难道还能都砍头了不成?定是谣言。”
另一边坐着的一个黑脸汉子接话道:“就是,咱们有兄弟这么多人,就算他们把盐场占了,大不了咱们干别的就是了。”
那络腮胡的汉子冷哼了一声:“这群狗官平素便贪婪狠毒,什么钦差,也不过是一丘之貉,说不得便是狗咬狗,才有了这般举动,要我说,咱们不得不防一手,岂能把自家的身家性命,寄希望于别人的怜悯?”
“不过我倒是前段时间听说了,钦差说要平抑粮价,不治咱们这些灶户的罪。”旁边有个年纪小的,弱弱的说了声。
这时候,坐在主位的汉子放下扒拉的干干净净的碗,说道。
“要老子讲,根本就没什么好兵好将,都是些酒囊饭袋,兄弟们做两手准备便是了,先躲起来,若是情况不对,便撒丫子跑,天大地大,最坏不过跑到海上去。”
“大哥说得对!”登时就有人附议道:“据说这次接管两淮盐场的,还是山东防备倭寇的兵你猜猜都是什么成分?以前就是淮安城里梅驸马手下的,都是软蛋,连个私盐贩子怕是都斗不过。”
更有人骂咧咧道:“这帮王八蛋就是欺负咱们啊,盐场可是整个两淮最肥的油水。”
这时,突然有人说道:“大哥,这次的盐税改革是否能够成功,全取决于朝廷会不会对我等采取雷霆手段。我等不妨趁着朝廷还没有开始行动,赶紧组织兄弟们逃离,去投奔海外的老乡,不能留在这里观望了。”
那汉子摇了摇头,叹气道:“咱们兄弟虽然横行霸道惯了,却不愿意做背井离乡的亡命徒,方才所说,也不过是下下策罢了。”
这些人,便是盐丁里初步形成组织的结社自保团体了。
“可是留在这里,万一说的是真的,朝廷追究起来,迟早会被抓去杀掉的!”
那汉子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摇头道:“还是不能冒险,万一……”
他还在思考,结果被一旁的人打断了:“大哥,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婆妈啥?不管怎么样,赶紧拿定主意吧!”
见兄弟们态度坚决,那汉子犹豫再三,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了观察情况,毕竟他们有人是光棍一条,但有的人还是有妻儿老小的,很难割舍开。
“先躲起来看看情况,若是事有不济,咱兄弟再跑。”
闻言,那二哥立刻拍掌说道:“那就快去准备吧!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去水泽里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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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驿馆门前。
在众文武官吏的陪伴下,钦差解缙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眺望远处,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备倭军已经开赴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管辖境内的大小盐区,他要做的,就是宣布新的余盐政策,同时让从南京增援过来的大批官吏,核查近几年的盐产情况找出盐使司衙门的账簿漏洞,最终找到丢失的盐税。
不多时,就等到了大明银行的副总裁朱恒,他正是姜星火派来负责查账的,今日也要陪同他们一起前去附近的盐区,亲自宣布余盐政策。
这是一种重要形式,而周围的盐区,就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