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怔住了,呆了一会儿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哥,你还是太执拗了。”
“或许吧。”姜星火垂下了眼睑,“但是我希望,不要有无辜的人为了我去牺牲。”
听到这句话,姜萱顿时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我要去做,有些人跟我捆绑的太深,所以我不会改变现在的什么,至于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那都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姜星火的语速慢了下来,最终停止了说话。
“你想好了吗?”姜萱的眉宇间闪过浓浓的担忧。
姜星火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冬日天黑的早,刚才结束了献俘仪式到家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可眨眼间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在还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里,天边繁星点点,皎洁如水银乍破。
姜萱叹了口气,她看着眼前堂哥坚定又沉静的脸庞,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难受,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从老家离开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这个少女见识了很多以前永远都不可能见到的事情,她也知道,姜星火是个很倔强的人,已经决定的事情很难再被劝说回来,他不喜欢任何人插手他自己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可能会搭上他的性命。
虽然不知道堂哥为什么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直如此发自本能的抗拒,但姜萱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再多说些什么了。
在姜萱转身走向房门,关门的一瞬间,姜星火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抬眸对着姜萱轻声道:“小萱,谢谢你能理解我。”
姜萱被他直勾勾地盯得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足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从我去诏狱探望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温柔:“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哥哥,虽然平时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给人的感觉却特别真诚、善良,让我忍不住就想起我娘说的,以后哥哥会照顾我,我也得照顾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可以少些忧愁,我已经很少见你眉头舒展开了。”
听完姜萱的话,姜星火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堂妹心目中竟然会是如此。
姜星火的眼神动荡了几分,随即挤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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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歇息的时间并不久,晚上宫里还有晚宴。
此时,外边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冰凉凉的风里夹杂着刺骨的冷,肆虐着这座城池里的每一寸空气。
从大门出来之后,姜星火并没有立刻上马车,倒不是他武德充沛想骑马,这天气就算他不冷,小灰马还冷呢。
姜星火站在门前,仰望着天上的弯月,目光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因为他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
事实上,这种重大的外事活动,因为心情不好不想去而找借口请假是肯定不行的,除非病得起不来了,不然都得拽过去看着万国来朝的景象。
而朱高燧遣人告诉他,今晚被批假的大臣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兴侯耿炳文。
问题是老头是真病了,病得挺厉害。
但饶是如此,要是这个消息传开了,哪怕是原本真生病了想请假的,怕是都得拖着病体前去赴宴。
起不来?抬着去!
原因也很简单,近些日子明明朝堂上不安定,刑部尚书郑赐和左都御史(刚从左副都御使升任)陈瑛,都像是有默契一般上书弹劾长兴侯耿炳文,说耿炳文的衣服、器皿上有龙凤的图饰,用红革呈做玉带,逾越制度大逆不道。
嗯,只要不傻的人都能明白,这是皇帝记仇呢。
别管这些玩意是不是以前老朱和马皇后赏赐用来陪嫁的。耿炳文长子前军都督府佥事耿璇是老朱特批的驸马都尉,因为娶了懿文太子朱标的长女江都公主,那时候老朱以为朱标铁定接班。
总之,你要是自己不体面,那皇帝就会想办法帮你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