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范禾的谈话结束后,段娇娇与挽清秋一同离开了茶楼。
走在路上的时候,段娇娇不由说道:“奇怪……”
“你觉得哪里奇怪了?”一旁的挽清秋问道。
段娇娇缓缓回答道:“咱们这一趟被范禾给发现了,但他却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甚至连江灯琼的死都不在意,还将我想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个范禾……怎么会如此好心。”
她在静水居中生活的时候,印象中的范禾性格孤僻,不怎么喜欢和她说话,今日竟然说了这么多,难道这真的是看在裴珩的面子上吗?
正当段娇娇迷惑着的时候,挽清秋则在旁轻笑了一声说道:“他的确是有些反常,可能是因为我们不知的所谓主仆情谊吧,但一个能够在静水居内生活了几千年的人,他的心思哪里会这么简单。”
段娇娇回味着挽清秋的话,同时,传讯玉牒中也收到了裴珩传来的消息。
她看过之后,便同挽清秋道:“师尊,他让我们现在上珩山去。”
对于此话,挽清秋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淡声说道:“他竟也会让我上去,大抵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
话音落下,段娇娇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师徒俩没一会儿的时间便来到了珩山脚下,而随着他们的到来,裴珩的神识也察觉到了,两人面前那浓重的毒瘴翻滚了起来,不多时便让出了一条干净的通道来。
段娇娇还是第一次看到裴珩控制着毒雾,感觉有些神奇,待和挽清秋一同进去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朝着裴珩的住处去了。
紫衣墨发的男人正站在石桌前沏茶,察觉到动静的时候,抬眼朝着二人的方向看去。
不管经历了什么事情,段娇娇在见到裴珩的时候总是放松的,也不管经历了多少年,在见面的这一刻便仿佛突然回到了当初在珩山上学艺的年轻时候。
看着段娇娇笑盈盈地走来,裴珩的唇瓣也不由弯了弯,接着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段娇娇在识海受伤的那段时期,还不忘给裴珩报了平安,关于她受伤的事情,还是卿南通过碎碎念的方式让裴珩知道的。
段娇娇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回答道:“好是好了,但你往后可不能打我了,我的识海很脆弱的。”
知道她是在瞎说,裴珩也没有在意,目光放到了随后而来的挽清秋身上,淡淡开口道:“坐。”
这还是他二人面对面,第一次没有吵起来亦或者打起来的情况。
挽清秋也有些惊讶,但自从他不刻意地将裴珩想成自已的灭族仇人之后,心中也不会像从前那般烦躁和痛苦了。
他泰然地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裴珩的动作。
裴珩本身便有一种矜贵的气息,举手投足又规矩又好看,一看便知道是从大家族中出来的公子哥,倒是与传闻中他的种种形象大相径庭。
待段娇娇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裴珩便又开口道:“你们找到范禾了?”
闻言,段娇娇便将方才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裴珩,直听得后者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那范禾,当真是这样同你说的?”
段娇娇点了点头,接着道:“我觉得有些奇怪,师尊也说范禾是在中境混的人,指定不简单。”
“你师尊倒是说对了,”裴珩淡淡道:“别相信范禾说的话。”
“嗯?”段娇娇疑惑了起来,而后问道:“为何?”
“一个偷学傀儡术,为了自已的前程背信弃义,双手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人,哪里有他口中所说的那般简单?”裴珩的眼中又浮现了浓浓的嫌弃:“他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匠罢了,身上虽然有灵根,可以成为一个修仙者,但却是最低劣的五灵根,他想要成为修仙者,却没有宗门世家肯收他,是我们裴家的人看他可怜,这才让他家族里面做些杂工,给了他些丹药,让他可以修行。”
“难怪他说你曾是他的旧主,那后面呢?”段娇娇又问道。
裴珩便缓缓道来:“我们裴家,是傀儡师家族,当时在桃源京的名气几乎是和四个门派平起平坐的,家族当中,优秀的傀儡师层出不穷,从四面八方前来学艺的也大有人在,裴家不吝啬这傀儡术,凡有人来求学,若能通过傀儡师的入门考核,便都会将傀儡术传授给他们。”
“而这傀儡师的入门考核,考的并非是打造傀儡的技艺或者思路,而是一个人的品性,裴家不会将傀儡术传授给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也不会传授给造傀儡是为了做坏事的人,所以这考核十分重要,十分难。”
“范禾在进入我们裴家之后,看到傀儡师可以赚很多灵石,便也生了学习的心思,裴家的人肯教他,但他却没有通过考核,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也不能让他成为傀儡师,但没有人教他,他便自已偷了几本书来看,又偷裴家傀儡师的灵材来练手,时间久了被发现了,裴家肯定是要赶他走,范禾自然不停地哭求,说离了裴家便活不了了,我父亲看他可怜,便又心软地让他留了下来,但收走了他偷窃的东西,勒令他日后只能做一些诸如削木头这样的散活。”
“不过这样的范禾还是没有安然接受,家中的其他人倒是不曾发现他做过的事情,但当年的我酷爱收集各种暗器,时常会跑出去挑选暗器,便也经常发现范禾拿着他做的不入流的傀儡出来卖,我也抓过他几次,不过他说卖傀儡是为了换些灵石买修炼的丹药,我也就此作罢,毕竟他的傀儡术上不得台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身为一个五灵根,还不放弃地想要修行,这一点倒是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但你可知,”裴珩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低沉了下来,“当年裴家和我出事的时候,范禾做了什么吗?”
感受到裴珩语气中的隐忍,段娇娇的心绪也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