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朕不便公开为你饯行,今宵权当提前告别。”魏武帝转身,取过桌上的酒壶,满满斟了两杯。
魏阳接过酒,一饮而尽,感慨道:“未曾料到幽州之行如此仓促,但京城之外,儿臣无需再于人前装痴扮傻。”
“哼,你以为装疯卖傻便是智举?莫小觑任何人。朝堂之上,你可对那些嘲弄者稍施小计,但切勿在陈宣那般老狐狸面前班门弄斧。”魏武帝冷笑一声,也将酒一饮而尽。
“儿臣知晓,陈宣虽狡诈,怎敌父皇英明神武,儿臣愿日后向父皇虚心求教。”
“少来这套,今夜召你,实则有两件临别礼物相赠。”言罢,魏武帝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信封开启,内藏两张薄纸,价值却胜过万金。
一纸自是银票,魏阳一见数额,双眼放光,惊呼:“十万两!”
对月俸仅三百两的魏阳而言,这十万两堪称巨资。在贫瘠的幽州,这笔财富更显珍贵。
而另一纸,魏阳初看不明所以,似是一纸特赦令,右下角赫然盖着魏武帝的御印。
蹊跷之处,在于这特赦令姓名栏空白,未指定赦免对象。
“父皇,此为何意?”魏阳疑惑问道。
魏武帝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诏书的留白之处,道:“还不清楚吗?你若想宽恕谁,只需在此空白填写其名,补全封印,这诏书即刻生效,朕自会知会中书令。”
“可儿臣并无需要宽恕之人……”
“你很快便会懂得,这赦免诏书的价值远超那白银券!妥善收好。”魏武帝语重心长地说。
魏阳急忙将二物贴身收好。这时,魏武帝又满上一杯酒,他那惯常冷峻的声线里竟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阳儿,此一别,不知父子何时能再聚。朕曾对你母承诺护你周全,却让你从小历尽磨难,为父只愿你能在幽州安然度日,自在逍遥。”
魏阳未曾料到向来严苛的魏武帝会如此言说,更未想过他会亲昵地唤自己“阳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回应:“父……皇切莫这么说,若非父皇庇护,儿恐早已遭不测。”
“阳儿,你可知?你懵懂十六载,而今终是大梦初醒,你母临终前最放心不下你,连眼睛也不肯瞑目。但我想,婉儿在天之灵应可安息了……”
“父皇……娘……”望着魏武帝鬓边的斑白,忆起生母临终的慈爱,魏阳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这几日与魏武帝的相处交流,让魏阳深切感受到他对生母的深情,也意识到平日里父皇对自己的冷漠与厌烦皆是伪装,一切只为守护他。
此刻,魏阳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深沉而含蓄的父爱,噗通一声跪在魏武帝面前,哽咽道:“父皇,请您也要保重龙体,儿臣定在幽州闯出一番事业,总有一日会为您清除朝中奸佞,扫平所有阻碍与隐患,让您无忧无虑度过余生。”
“朕在京都期待那一日的到来……去吧,朕离宫已久,也该回去了。”
魏武帝再次转身,背对着魏阳,他不愿让人目睹一国之君的泪水与哀伤。
“儿臣就此告退……”
魏阳起身,回望了一眼隐于夜色中的魏武帝,然后步出了京兆尹府衙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