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岛待了不一会儿,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毕竟在梦里,可以是一百年,也是可以是十几秒。
我好像四处走了个遍,又好像哪里都没有去,映入眼帘的风景从每个角度去看,都是一样。
山与海,云与风,一个不知名的岛,以及孤零零的我,世事难料,却在终点从来一样。
在我想找出什么不同的时候,我的爷爷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他已经很衰老了,然而在记忆里,他的样子几乎没怎么变过。
沉默寡言,略显固执,花白的短短胡须,干练的平头,一身蓝色老式衣服,一双解放鞋,还有一辈子不曾减少的勤劳。
从年轻时候一直到白发苍苍,终其一生,爷爷只是个遵纪守法、默默耕耘的布衣,他这一生没见过什么如今的繁华,总活得清贫。
他也从来不浪费一滴粮食,煮的面条,煮的米饭,总是要吃完,永远不肯倒掉。
他总是劳动,总是下地干活,总是上山砍竹子卖钱,总是要养猪,然后自己去割猪草。
他说牛奶是很脏的,十分邋遢,还笑着说我们不该喝,他不吃西瓜,也不吃葡萄,偏偏对于简简单单的白米饭和水煮白菜情有独钟。
活了一辈子,不愿浪费一分钱,不肯做什么享乐的事情,即使那些事情在我们看来稀松平常,一块冰糕,超过一块他都舍不得买,从前赶集,两块钱的车费他也不想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自己一个人走完,实在年纪大了,才去赶车,但还是有时候走走路,只为省钱,小时候他还带着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没再陪伴。
记得小学一次开学报名,爷爷身上只带了一百多块钱,但报名交费就几乎交完了。
那日是赶集,他本是带着我去赶集的,最终,他用最后几块钱带着我坐了车,到了街上,卖掉了带去街上的大蒜,然后,我们又有了几十块钱,终归是在街上买了该买的东西带回家。
那时候年幼的我本以为没有钱我们就只能回家,但爷爷虽然少言,却总是将一切计划得很好。
既然没钱,那就去想办法赚钱,生活的逻辑就是如此,然而无数人陷入其中,身不由己。
简简单单一句话,背后却带着无数人的血泪。
爷爷其实也是带着血泪的,他在偏远的农村打拼奋斗了一生,直到如今,八十多岁高龄,依然闲不下来,这是他的可怜之处,也是他的骄傲之处。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平凡的伟大,或许放眼世间沧海一粟,然而在我这个做孙子的眼中,那是比山海还高深的震撼。
梦里,爷爷是现在的样子,很老了,甚至有时候思维也出问题,带着轻微的老年痴呆。
他回头来看我,却没有移动,只是看着,而我也看着他。
此刻的白岛内,有了我的亲人,有了我的爷爷,再不是空无一人的孤寂之世。
爷爷就站在那里,我明白,他一定看到我了,然而我们只是互相望着,他无言,我也无语。
当然,我们之间在现实中本就没有几多话语,到了梦里,想来不会改变。
但就是如此,已经足够了,根本无需多言,毕竟眼前的人,是我的亲人,是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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