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撑身起来,走到他面前。“验尸时,我在赵志文的手背上发现了一块被烫伤的印记,像是被滚烫的铁器所伤,所以我想,当时他遇害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发烫铁制物才对,而且触手可碰,我便让子然在文莱阁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果然找到了那个地方,就在文莱阁的厨房后面,那里有一口很大的铁锅,平时是专门用来温食物的,所以铁锅的温度很高,而在周围的地面上也果然发现了被清洗掉的一些血迹,只要验一验,就能确定是赵志文的血,可见,他是在文莱阁被人杀死的。”有人问,“是他从外面回来被人杀的?”“不可能!”纪云舒否定,“当晚有一名打更的更夫因为太累,所以在文莱阁后门附近休息了很久,直到过了戌时才离开,那段期间里,他并没有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甚至沿路过街的人也都没有见过赵志文,加上他的死亡地点,这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晚他根本没有出去过。”呃?她看着柳之南,继续道,“你说你亲眼看到赵志文在戌时离开文莱阁的,分明是在撒谎。”额?柳之南一怔,慌道,“我……没有,我确实亲眼看到他出去了,可能是那个更夫记错了时间,或者看错了,毕竟当时已经晚了,更夫总不能一直盯着那扇门看吧?”柳之南强词夺理。这话也没毛病。纪云舒笑了一下,说,“你杀了人,如今还不承认?”“纪大人,你口口声声说赵志文是我所杀,难道就单凭你说我撒谎这一点?”“当然不止。”纪云舒朝他逼近一步,深情冷酷道,“虽然你照葫芦画瓢,学着凶手杀焦十娘和刑西扬的作案手法,剥去赵志文的脸皮,再给他戴上面具,以为就此天衣无缝,一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但正是因为你表面做的太完美,所以忽略了其中很多细节,而使得你错漏百出。”掷地有声!此时,刑部尚书从高堂上走了下来,侯在一旁。柳之南瞪大眼睛,因纪云舒的一字一句而脸色煞白,再无镇定可言,激动道,“总之……我没有杀人,赵志文不是我杀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话未说完,你无需急着否认!”纪云舒声音轻沉,“我先说一说你的错漏究竟在何处吧!先从凶手剥人脸皮来说,木槿杀人的手法是单单只剥人的脸皮,可是赵志文的脸皮却是从耳根后连皮一起剥的,这是其一不同,其二……就是那几张面具。”她刚说完,景容就朝琅泊示意一眼。片刻,琅泊就拿出那三张面具。牛鬼。马鬼。蛇鬼。其中的蛇鬼和牛鬼面具都因为过了水而有些花了。当看到那些面具时,柳之南往后退了一小步,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心虚。他所有的表情都被纪云舒暗中收尽眼底,她指着那三张面具,说,“这三张面具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可是戴在赵志文脸上的蛇鬼面具却和另外两张不一样。”不一样?哪儿不一样?公堂内的人都往那三张面具上瞧,除了一个牛,一个马,一个蛇以外,并没有别的不同啊!刑部尚书问,“纪大人,这面具……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当然有!”她说,“那就是画面具所用的颜料,古代在最常用于画面具的颜料就是矿物,极少地方会才会采用从植物里提出来的颜色,而这两种不同的颜料的在沾水后就会呈现出不同的现象。”嗯?众人静静等着。只见,她拿起那张牛鬼和马鬼面具,亮给柳之南看。“这是戴在焦十娘和刑西扬脸上的两张面具,这两张面具沾到水以后,上面的颜料在晕开后会有很多细粒形成,可是……”说着,她又拿起那张蛇鬼面具,“这是戴在赵志文脸上的面具,面具碰水后,上面晕开的颜料十分粘稠,并没有细粒,那是因为,牛鬼和马鬼面具上用的颜料是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蛇鬼面具上用的颜料则是从矿物中提取的,而这类阴鬼面具来自远北的牧族人之手,他们所用的颜料都来源于植物,而不是矿物,这些都足以证明,杀死赵志文的凶手跟杀死焦十娘和刑西扬的凶手是两个人。所以,我派人暗中在京城的各大面具店里一一问过了,结果在城北一家面具店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那家面具店的老板已经承认,说当晚有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让他画一张阴鬼类的面具,然后给了他一笔银子,不准他将此事说出去,可刀剑在喉,有些人还是会怕的。”柳之南哼笑,“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凭这些,就断定做面具的人是我?杀死赵志文的人也是我?”可笑。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进去。”就见时子然拽着一个男人进来,那男人畏畏缩缩。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柳之南彻底慌了。“纪大人,人带来了。”时子然说。男人看到这么多官差在场,吓得浑身哆嗦,猛的就跪了下去,哭天喊地道,“青天大老爷,小的可没犯法啊。”纪云舒直接问他,“你来看一看,那天找你画阴鬼面具的人在不在这?”“是。”男人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在大堂里寻了一遍,最后落在了柳之南的身上,手一指,“是他,那天晚上来找我画面具的人,就是他,还给了我一笔银子,不准我告诉任何人,青天大老爷,小的是真的没干坏事啊。”“你别血口喷人。”柳之南呵斥一声。“我……我没说谎,眼睛也没瞎,那天你虽然戴着斗笠,可我看人看了大半辈子,你的身高体型我不会记错的,还有你的声音,都一模一样,找我画面具的人,确实就是你。”十分笃定。“你……”柳之南如鲠在喉,满头大汗。纪云舒看了他双脚一眼,再道,“当时废弃的池塘周围长了一圈藻类,其中有一种叫黑麻衣,若是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