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兰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好孩子,你不会怪我的吧。”她轻抚腹部,声音低沉而温柔。渐渐的,她的眸中渐渐浮现起一种近似残忍的笑意。她说道,“罢了,要怪就怪吧。我没有别的选择,不能因为你,就毁了自己的一生。人活在世上,总归是要为自己打算的,太天真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窗外的风刮得更猛了,吹得窗户嘎吱作响。梅若兰站起身,走到窗前,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画儿,去帮我准备一下吧。”她缓缓说道。“是,小姐。”画儿有一瞬间的于心不忍,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恭敬地应下出去准备了。很快,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很快被端了上来。梅若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手微微颤抖。“小姐,药凉了就不好了。”画儿轻声催促道。梅若兰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液顺着喉咙滑下,很快便起了药效。她感到腹部一阵绞痛,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画儿连忙走上前,将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梅若兰躺在了床上。紧接着,她快步走到屋外。对其他不知情的仆人吩咐道,“小姐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有事就先找我。”仆人们纷纷应下,又各自散去。院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十多日之后,暖煦的阳光透过霞绯阁二楼雕花的窗户,宛如柔纱一般,洒落在姜绾和言殊面前的桌子上。姜绾身着淡紫色的素雅衣裙,发髻上别着一支精致的玉簪,神色沉稳淡然,宛如深谷幽兰。她听完言殊讲述得关于叶家的动向,淡淡笑道,“叶家这段日子如此安静,反倒令我心生疑窦。”“事出反常必有妖,某些阴谋想必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们又会掀起多大的浪来。”言殊微微眯起双眸,眸子带着几分笑容,可语气却十分淡漠。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玉佩,整个人丰神如玉。透过他们所在的霞绯阁二楼雅间的窗子,可以将整条街道都一览无余。言殊悠然喝着茶,目光却并未追随姜绾看向窗外,而是一直停留在姜绾的侧颜上。凝脂般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从容的专注。“绾绾,明年开春,我的父亲会回京述职。”言殊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突然,他顿了顿才补充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带你见他。”“见齐国公?”姜绾转过头来看他,盈盈黑眸中闪出几分意外的神色。“可是让你觉得仓促了?”言殊关切地问道。似是怕她为难,又道,“没关系,若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可以再等一等。”“齐国公是是大梁的守护神,当年也是他率军入京,结束了菱王的乱政,细算起来于我也是一份恩情。无论是于情于理,我都是应该见的。”姜绾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言殊不由失笑,说道,“原来你不是看在我的面上,而是念着父亲的恩情才愿意相见,那我忍不住有些伤心了。”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宠溺与期待。姜绾转眸看向他,也微笑起来,“是我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了,因为齐国公是你的父亲,我当然是想见的。”“终于等到绾绾愿意哄我的一天了。”言殊眸子笑意更深。他继续说道,“父亲虽然对我严厉了一些,可那是我从小性子拧惯了,总是同他对着干。许多时日未见到他,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不少。”“绾绾你哪里都好,若是父亲见到你,定会欢喜的的。”“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不必再这里给我戴高帽了。”姜绾微微一笑。“我说得自然都是真心话。”言殊狭长的凤眸中敛去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余下了缱绻的深情。他缓缓又道,“不知为何,我心中总觉得,来年风雪若止,定会迎来万物复苏的一场丰年。”视线相交,姜绾眸光波动,有片刻愣神。“但愿如此吧。”她淡淡回应道。或许来年一切纷争都都会结束,她心中亦有期待,可胜负未卜,前路难测。在如今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却在悄然涌动。街道上传来行人和车马的喧嚣声,将姜绾的心思悄然拉回,她的目光也迅速落在外头不远处。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地从街对面的店铺中走出。“看她春风得意的模样,显然是这段日子休养的还不错,以为可以能自此顺遂无忧了。”姜绾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讥诮,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是梅若兰。她穿着一袭柔粉色的缎裙,头戴着亮眼的珠翠,脸上还施着淡淡的脂粉。整个人柔美娇艳,身形也十分窈窕,看起来比多日前更加光鲜亮丽。候在外面的两名侍女见她走出来,一人连忙上前给她披上了氅衣,另一名则准备好了脚蹬,扶着她上了伯府的马车。如今她的穿着和行事,举手投足间皆是贵女风范,已然有了几分出自京都伯府的气派。言殊微微扬眉,目光也随着姜绾看向窗外的梅若兰。“就是她在背地里算计你的婚事?”他唇角的笑意未减,凤眸中却掠过一丝冷意,“婚事”二字在他口中说出时,咬字似乎格外重。毕竟是他盼了许久,才等到向姜家求亲,昭告世人要将姜绾纳入自己保护范围,岂容他人轻易破坏。“这样的人,若是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让她以为世间之事皆可随心所欲?”言殊凤眸微挑,看着姜绾说道。“是啊,我从来都不是心怀慈悲,任人算计却不还手的人,可这次却差点心软了一回。”姜绾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见到言殊眼中的疑惑,她解释道,“因为她怀有身孕了,一个为了自由想要逃离家族桎梏,纵然她行事卑劣却有也一丝叫人叹服的勇气。倘若她真的费尽心思,离开了昌林伯府,或许我真的会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