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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猩红雪夜（第1页）

u000e万篱对着有些僵硬的指节哈了一口气，继续手里枯燥乏味的工作，他知道这里的人未必愿意耗费半城的灵魂去驱使这个成功可能性未知的咒文，而只要万篱稍稍做点手脚，增减线条或是变换字词的位置，一切就都会不同。

但每个人都在犹豫，就算是他也一样。

一座存在了近千年的古老城邦，掌握着南疆最丰富的资源、最古老的文明和最庞大的人口，就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人之常情，没人能从容接受的。万篱只是不清楚，这个风险是否值得冒，成功几率很低，但至少是希望。

谁能相信，曾经身为卑贱试验品的他，曾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麻木冷血的他，一个本该在穹顶战争中死去的孩子，竟能于此刻影响这座南疆最伟大的城邦的过去未来。

命运何其波澜壮阔、难以揣测，这其中的每个人不过都是随波逐流的枯叶残枝罢了，有谁能逆流而上呢？

“冬霖你有没有想过……活着的定义是什么”，万篱终究还是问道，“也许你觉得现在你们这样的活法算不上是活着，但你若是想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就会让数不尽的人落得灰飞烟灭的结果……”

男孩用布拭掉指尖的血水和药渍，在他的眼前，一个完整的咒文符号已经成型，最终还是和他脑海里的那个一模一样。他知道黛冬城的事情轮不到他管，既然眼前的这个家伙是城主，那接下来该如何决断，就全凭冬霖自己了。

“可，你之所以一直记着这个咒文，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实现它吗，此刻你虽然还在犹豫，却的确是完成了这个咒文”，冬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挥手，让人去打开主厅的大门。

几个围在他身边的士兵立马跑开，那门板设计得高大厚重，若是没有人从内部开启，想要强攻是相当困难的。

至于万篱，一瞬间他便已经感觉到了门外扭曲异样的气息，那是食人者专有的独特印记，就短短片刻功夫，外面大概多了十几个不亚于那些祭祀之地守卫者的战士。

而如果先前万篱选择动手的话，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冲出来了。

不过，相信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冬霖践行他的诺言，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或是格绯都毫无关系。

石座上的男人不再理会大厅里的事情，他低声唤回那个试验品以便仔细查看那个印记。虽然相信万篱不会拿那么多的灵魂开玩笑，做什么手脚，但习惯使然，他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冬霖看起来相当满意，毕竟他之前也是见过纹在万篱手上的那个的，单凭印象，两者的确一模一样。

“接下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最好也离北疆远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整个南疆，所有被灰火之轮选中的人都在前往那边。也许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为了这个咒文，但我还是奉劝你远离那里。”

万篱转过身，看着即将被打开的大门，微微笑道：“即便你这样说，也已经不能再掩饰你即将犯下的罪行，和你即将带来的灾难了”。

下一刻，大门被完全打开，随即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涌入大厅，连同无数飘散的飞雪舞动着落在精美的红色地毯上，不知何时，黛冬城又开始落雪了。万篱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那白茫茫的景象，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短剑的手柄。

夕阳只是遥远天空边缘的一个红点，稀薄的阳光拉长了门前来者的身影，它们一直延伸到万篱的脚边。那其中没有格绯，事实上，那些家伙也不是什么黛冬士兵。

“冬霖，我已经替你绘制了那个咒文，黛冬城的未来不关我的事所以我也不想管，但即使是这样，你还是试图把我留在这里吗？”

门外的是十个穿着白色墨纹长袍的人，他们外露的手脚和脑袋上都捆着结实的绷带，仅露出一双看似有些无神苍凉的眼睛。这打扮让万篱想到了过去见过的重度烧伤的病人，但他们明显不是。

他们的手指末端延伸出尖锐的长刺，就像是动物的利爪一般，而此刻，那上面新染的嫣红血迹还未被冰雪给冻上，他们一路走来，滴落的鲜血在雪地上绘出了一条简陋狂野的猩红大道。

只不过这些家伙明显也不是冬霖叫来的人，因为他也愣住了。

在万篱之前，大厅里的守卫们就已经抢先一步，提着长矛迎了上去，他们迅速围作一个半圆，矛尖向外，阻止这些身份不明的家伙再进一步。

包括冬霖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疑惑，下面的广场连同上山的道路可都设有重兵，光是这十个人，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万篱，虽然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眼中的恶棍了，但目前这事情还真和我没有关系”，冬霖毕竟是从小就经受过相关的训练，很快就镇定下来，“至于不请自来的各位，我劝你们还是乖乖……”

他的话还没说完，杀戮就在一瞬间开始了。

伴随着一声尖锐嘶吼，前排的士兵立刻被扑倒，一只只染血的利爪准确无误地绕开他们领口处的护甲，一下撕烂了士兵的喉咙。有个入侵者动作稍慢，被卫队长一矛刺穿了腹部，但万篱没有听见哪怕一丝最轻的呻吟，那家伙继续向前，一把拧断了男人的脖子。

咔嚓一声脆响，所有人的心跳都停滞了一下。

冬霖直接从座位上跃起，冲下大厅加入了战斗，他的灵魂力量在剧烈喷发，短时间内直直压过了在场的众人，若是正面应对，就算是万篱也会觉得有些吃力。

重甲兵只留下了大滩延伸至门口的血迹和空洞的盔甲，不断有人身形转为模糊刹那消散。冬霖运剑如电，但那些怪人的速度同样快得不可思议，这是死信者之间的战斗，刀刃利刺交织成跃动的风暴，一时间竟无人能再进一步。

万篱飞速突进，绕后一剑捅进了其中一人的心窝，还未完全散溢的灵魂光尘在他的刀刃上爆开，随着短剑的抽离瞬间撕裂了男人的胸口。

大厅里的灵魂扩散为一片小小的雾海，混乱中万篱听见龙骨哨低沉浑厚的响声。他一拳轰在边上男人捆满绷带的脸上，但更多入侵者正从四处的走廊和万篱身侧的大门涌进来，相比于刚才，他们的敌人几乎多了一倍。

而死信者似乎本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他们在战斗中得到锤炼，也在战斗中变得更加强大。随着参战者的增加，万篱的眼角猛然闪过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短剑撕开寒风，于半空跳突着奔向脉动不息的脖颈。

温热的血液融尽了大厅里飘落的雪花。

在某个错身的瞬间，万篱朝着敞开的大门外望了一眼，远处大概是半山腰的位置有几个浸泡在鲜血里的黑影，看起来前一场战斗刚刚平息不久。

而格绯还没有来，冬霖说早就派人去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