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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世界黯骨（第1页）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保护你，而且蚀炉如果想要留住你，肯定不止现在这么点布置的。”

少年抬起头，希望对上格绯的视线，但此时女孩已经上前推开了黑星面向下放点方向的大门，屋外是空荡荡的广场，还有用碎石堆砌起来的连绵围墙，日光西斜，时近黄昏。这里也是蚀炉所说心血的一部分，他的确是把太多的时间花在这些束缚自由的堡垒上面了。

而如果万篱的确跟着车队离开了的话，估计现在已经走了好远了。

格绯回头捡起地上散落的弩箭和少许武器，便朝着下落点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远处城墙边缘正因为一场巨大的爆炸而被厚实的灰尘笼罩着，昏暗视线中偶尔可以看见奇异的光点在跃动着，旋即便又是连片的轰鸣。铁钟在木梁山艰难摇摆着，发出阵阵浊音，柯雅拂开灰土，又从腰间口袋里抓出几颗拇指大小的筑石石子。

作为千年晨星，她的能力是操控附近咒文的状态，而柯雅明显将这极为有限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黑色长蛇般的烟尘在她的手腕处结成环状，嘶嘶作响，女人微笑着，“闻叶，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最好现在就出来，不然我可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且，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就只能去红涂塔找你那傲气的父亲好好谈谈了，关于，雪泉乡的未来”。

没有人作答，但烟尘正被什么特别的东西扰动着，细碎脚步，还有一支破空的箭矢。

铁箭直接穿透了柯雅的胳膊，她只是新生不久的千年晨星，并不像万篱那样吸收过其他神侍的力量，所以不管是反应力还是身体的恢复能力都完全不能同哪怕一个普通的死信者相比，弩箭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撞翻在地，然而，几颗筑石还是被抛了出去。

灼热的气浪沿着破碎土地飞速铺展开来，铁钟悲鸣一声，终于沿着墙壁跌了下去。

女人几近疯狂地后退，同时再次朝箭矢飞来的方向丢出筑石。从城墙上临摹下来的强力咒文配合着被储藏在石头里的灵魂，这些小东西在近身时完全拥有不亚于神湮的破坏力，而它们唯一的缺点是制做困难，且消耗飞快远甚于弩箭或是别的武器。

等柯雅再次将手伸向口袋的时候，布袋里只剩下零星的几颗筑石了。

可闻叶还是没有现身，与先前预计的不同，预言者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进行冥想，再加上预言结果本身也需要花时间解读，女孩的古怪能力并没有给柯雅造成多大的威胁，反倒是瑰刺家族世代保管着的那些奇怪咒文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阻碍。女孩在爆炸中消隐了形体，而柯雅却觉得自己越发疲惫虚弱，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般吃力。

可能又是什么奇怪的咒文，能造成这种效果的古老文字，红涂塔里有太多了。

“没有我的话，你这样的资质，想要做些什么真的是不容易呢……”

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响着，那个自称为世界骨的家伙又一次重复那些他说了无数遍的事情，只要柯雅愿意成为他的仆从，他便能给予她远超兰猎乃至是万篱的力量。到时候任何人都不会成为她的阻碍，不管是雪泉乡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得到。

但女人没有作声，她咬咬牙抽出箭，转身准备逃跑，却猛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格绯和哑巴。

“你们是来帮我的，还是……”

格绯毫不犹豫地给弩枪上好了箭，正对柯雅的胸口，声音冷漠，“万篱现在在哪里？”

她止步，但还没等说出话，就被自身后突然冒出的弩箭贯穿了胸口，大片鲜亮的血花刹那飞出。直到濒临死亡的时刻，她眼里还满含诧异。齐南已经带着黑星的杀手混进了瑰刺王宫，他们会假托替闻叶传达消息靠近瑰刺王室，但现在无论结果如何，似乎都与她无关了。

该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低估了瑰刺家族的千年底蕴了。

在柯雅跪倒的刹那，格绯闪身本能地躲过了随之而来的另一支箭。

眼前不见任何人影，但她可以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而看柯雅身上狰狞的伤口，估计这个躲起来的家伙家伙很是难缠。女孩翻身躲进身侧大半倾颓的石墙，屏息倾听着。

但是黑契并没有挪动分毫，他弯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头，随意掷出，转瞬的锐利呼啸声之后，格绯听见不远处的废墟后面传出一阵惨叫。随即闻叶惊慌失措的模样逐渐显现出来，起初很是模糊，但几秒之后皮肤上淡色的咒文隐去光辉，便与常人无异了。

那是种稀有昂贵的特殊涂料，专门为那些既想要美观，又渴求咒文力量的人们准备的。

预言者身着白色的轻便骑术服，外面披了件厚实的白色兜帽斗篷，只不过这些本该整洁得体的衣服此刻全都是灰尘和烧焦的痕迹，让女孩显得极为狼狈。闻叶看了眼手里被几乎被黑契丢出的石子打成废铁的弩箭，咬了咬嘴唇，满脸尽是恼怒神色。

“我应该感谢你们吗？反叛者，感谢你刚才饶我一命？”

“用不着，你只要告诉我万篱现在在哪里就行，是出发了，还是……”

闻叶对女孩的提问有些意外，她调整了呼吸，却并未放松警惕，“他们已经出发了”。

“很早就离开了吗？柯雅没有对他们动什么手脚？”

“事实上”，闻叶勉强微笑着，“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到下面去不是对柯雅更加有利吗？雪泉乡的地表可没有遗迹墙壁上的那些咒文，但是底下不同，她只要动动手指头，不管是谁都会在下面，都会是同那些黑兽一样的结局”。

听到这话格绯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高兴些什么，但看样子万篱的确是没卷入这次争端。她转向黑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开始寻找先前架设在这附近的升降机，如果那东西损坏了的话，她就必须得穿过现在大概正在发生叛乱的中央广场才能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突然占据了格绯的意识。

空气仿佛在不安颤动，她用力抹了抹眼睛，发觉不自己的身体正散发着鲜亮的湛蓝光芒，零星破碎的咒文线条悬浮在触手可及的半空中，像落进湖水里的草屑似地浮动着。熟悉的恍若梦境的感觉正在占据她的意识，而她想起，之前在牙港的旅店里似乎也发生过相同的事情。

哑巴似乎有些慌张，女孩看见他向前冲去，而地上的柯雅正在缓慢爬起。

“回去吧，放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这声音仿佛是从她的脑海里传出来的。

胸口还插着黑星特制毒箭的女人大概早就死了，但此刻她正向格绯一步步走来，就像女孩从前无比熟悉的、那些漫步在凋亡大道上的死者般。哑巴抽出长剑，但是柯雅轻易就用手指接下了那快得异乎寻常的一剑，原本这攻击就算把她削成两半都不过分的，可现在……

黑色的烟尘在女人的指尖凝结，散发着类似于金属的光泽。

似乎在某一刻，万篱也是类似的模样，格绯呆呆地望着不断靠近的女人，突然想起那是在梦里。那时候少年身着黑色的盔甲向她冲来，像是移动的坚实城墙，什么东西都伤害不了他，那天，神庙前面负责守卫的人全都死去了，鲜血染红了碧绿的草甸。

“世界骨……”她听见自己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