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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沉默年疯狂（第1页）

嘴角淌满血水的雇佣兵推开怀中的女孩，沙哑发声，缓慢自地上爬了起来，他久久直视着不远处的咒术师，嘴角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仅是死亡阴影在他身上展露出的一角，而咒术师明白，他最终会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如其他尸体一样，呆立着等待腐烂。

几滴冰凉的雨水掠过雾气，啪嗒落进尘土，头顶的天空中逐渐传来隐隐的雷鸣。

咒术师转过头看了眼扶着巨石勉强站立的年轻蛮人，又回身正视眼前的女孩。

“我没想到你会杀了他，不过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他活着把这个秘密带出去的。而现在这样也好，我想我们可以仔细谈谈了，关于你一直以来的沉默和这个部落的秘密。”

老人挥手，身后巨石上瞬间浮现出了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咒文，它们各自对应着数千个繁复深奥的古陆语文字，似蛛网般紧紧包裹着整块岩石。耳边空气嗡嗡颤动鸣响，恍若成堆的毒蛇齐齐吐着信子，深蓝色的光芒透过迷雾，笼罩着已经大半沦为废土的部落。

“在我之前，还有别的人接触过这块石头，不仅如此，那家伙还在这块石头上做了些我并不理解的手脚，很细微，但逃不过我的眼睛。蛮人做不到，所以，我想那应该就是你吧。”

咒术师依旧执着于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千年晨星的力量不可能寄托在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孩身上，命运之轮本身并不受限于神灵，冥冥之中，那股力量必定是有所指向的。但女孩仍然不买他的账，她拉了拉陌铁的手，男人突然屈身，拾起了自己的长剑。

剑刃搅动雾气，直面不远处的老者，映照出渗人的寒光。

咒术师瞳孔微缩，他意识到女孩正在使用自己的能力，灰暗阴影在她指尖盘旋着，像是夜幕下浮现在荒漠上的风暴。剑客如提线木偶般朝向他，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紧接着，男人开始奔跑，身体的记忆牵动着剑刃，无比精准地朝老人心口的位置刺去。

言语在此时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女孩的目光中带着决绝与执意，即使老人做再多的打算，也还是得先面对眼前这马上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长剑。他低声念叨了几句古陆语，猛然后跳一大步，同时双手食指中指交叉着，一个细小咒文于他掌心的位置浮现出来。

寂静之中传来震耳轰鸣声，光线交错，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剑客被猛然抛了出去。

咒文发挥效用的时间很短，女孩那边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准备，雇佣兵就已经消失在冒着烟的废墟里了。四周空气的温度在缓慢下降，落到地面的雨水变得更加密集了，更多的咒文印记浮现出来，预示着下一秒可能会如潮涌来的攻击。

巫蝶舔了舔嘴唇，但看见再度爬起来的陌铁时，脸上笑意还是消失了。

“我想你应该可以解决掉刻画在石头上的攻击咒文的，既然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进展，不如交给我，而密教同样也需要千年晨星的加入，特别，是像你这样强大的。”

女孩完全没有理睬咒术师的话，她用力地跺了跺脚，握紧拳头，看起来似乎仅仅是因为刚才陌铁的失手而不快。在她身边，雇佣兵努力昂起头颅，嘶声呐喊着。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你愿意同我说话，或者，啧，你彻底失去价值的时候吧。”

说话间五六个咒文瞬息于空气中凝结出来，老人的手指在灵巧舞动着，腰间背包牵动咒文线条，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那些符文的力量全都来自那里。一个咒文刹那成形，咒术师的身影顿了顿，旋即在原地消失，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凸起了成堆的冰渣。

泛光的线条铺展开来，女孩连连退了数步，随即骤然发力，跃上了边上的瞭望塔残骸。

地面上，陌铁提着长剑在刷刷飞过的冰棱中飞快穿过，他的动作比起先前已经迟钝了许多，但那些攻击对它而言完全不痛不痒。精钢锻炼的兵刃带着呼啸风声席卷战场，而雾气再度退开，潮湿的地面上出现清晰的脚印，那是咒术师在奔跑时留下的痕迹。

泛着光芒的轮轴不断浮现，雇佣兵脚步落下的地方发出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咔咔声。

女孩再度跃起，侧滚着躲到一块斜立的石块后面，而她原本站立的废墟仅在眨眼间就被火焰吞没了。她在地面上飞快奔跑跳跃着，躲过冰刺和突然窜出的火焰。刹那，猛烈的浓烟在老人面前猛然错开，他看见了女孩扬起的胳膊，还有那张满是血迹的脸庞。

时间似乎突然彻底静止了，但那只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掌，它看起来势不可挡。

轰隆一声巨响，深处未被完全浸湿的尘土再度扬起，咒术师的身体像是投石器发射出的石头般撞在数十米外摇摇欲坠的建筑上，随后，搭建在石块地基上的木制小屋整个塌了下来。

陌铁提着长剑跟了上去，而女孩则转过身，看着趴在巨石边的年轻人。

对方也在看着她，他的伤不比陌铁的轻，能活到现在也实在是不容易。

“赐我力量吧，我的……虔诚，我真的不想背叛任何人，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我……只不过是背负诅咒罢了，所以，赐我力量啊，我不需要成为勇士，只要和其他人一样，就……”

男人的呻吟让女孩有些困惑，她当然看出了年轻人的痛苦，却不明白他的话语。

身边，雾气突然扩散开来，还没等她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一个漆黑的影子便猛然撞在了她身上。女孩整个人被推搡着迎面撞在巨石上，接着又无力落地，额头上瞬间糊满了鲜血。被抛掷过来的是陌铁，他被扭断了手脚，趴伏在地上，整个身体无助地抽搐着。

“真没想到，你控制的家伙居然是不会死的。”

咒术师的速度在顷刻之间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他揪住女孩头发，另一只手则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但是，只要本源死去了，那个家伙就再也动不了了吧，灰火之轮，毕竟不是全能的东西，对于干我们这行的人来说，与生俱来的天赋可是很重要的！”

女孩用手指使劲抠着巫蝶的手，老人的骨头在咔咔作响，但没有丝毫松动。

“很明显，我比你要强得多，也比其他那几个神侍要强大。但是，我的强大总是不被人们认可理解，神侍之中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信任我、同我分享秘密，他们宁可信任那个差不多算是死在神座上的伪神，也不愿意告诉我更多关于灰火之轮的消息。他们的信仰疯狂愚蠢至极，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能掌控力量，也拥有自己的判断，而最终，我会找到真的神。”

他的手扼得更紧了，灰火之轮在女孩手腕上飞速旋动着，周围的死者全都开始动了起来。

年轻人吐了口气，发紫的嘴唇不住颤动着，却终于停止了那些毫无意义的祷告，他努力握紧老人交给自己的匕首，缓慢上前一步，挡在了那些尸体与咒术师之间。

可突然间，他转过身，锋利匕首无声没入了老人的脖子。

咒术师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终于松开手，捂住了自己疯狂涌血的脖子，可太晚了。年轻蛮人的眼中依旧带着理智，可见他并不是被女孩控制了，仅仅是，单纯地突然叛乱而已。

“我……马上就要得到力量了。”

他低吟着，将手伸向了老人腰间存放筑石的口袋，眼中载满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