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恩侯府。琼花苑里,那一树琼花开得正艳。宁言初站在琼花树下,任由那微亮的月光透过簇簇琼花星星点点地照在她脸上,舒服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梨儿提着水桶从主屋出来时,瞬间被这一幕给惊艳到了。女子一身素白,仰面闭眼,就那么站在琼花树下,任由那清冷的月光透过琼花缝隙照到她脸上,美得让人一时分不清是妖还是仙。小姐,好美……她感觉小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前两日小姐还因为侯爷的逝世哭得死去活来,整个人也一直病恹恹的。今日小姐从金山寺回来,就好像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说呢,现在小姐给她的感觉,就好像这一树开得正艳的琼花一样,满满的生机,有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宁言初发现了梨儿,转头看她。梨儿这才回神道:“水放好了,小姐可以沐浴了。”宁言初回了房间,梨儿便要上前伺候宁言初宽衣。宁言初想到昨晚那人在她肩膀处留了齿痕,立刻便阻止了梨儿的伺候:“我自己来就行,你去把咱们的钱匣子找来,数数咱们还有多少体己银子。”梨儿一头雾水:“小姐怎么突然要数银子了?”小姐可是一向最不注重这些的。宁言初解释道:“我需要五千两银子,过几日到金山寺还愿,为佛祖重塑金身。”既然答应了了空,那自然是不能食言的。梨儿恍然:“原是这样,奴婢这就去找来。”宁言初趁着梨儿去找匣子,自己便进屏风沐浴了。今日她们刚从福清苑搬到这琼花苑来,屋里东西乱得很,梨儿都还没来得及归置呢,所以这匣子梨儿是好一通翻找,才终于将匣子找了出来。“找到了。”梨儿满头是汗地捧着匣子埋怨道:“小姐,您说您福清苑住的好好的,干嘛非要搬到这琼花苑来啊!”小姐的东西这么多,这琼花苑哪里能放得下啊!宁言初趴在浴桶边,眯眼道:“这里不好吗?多清净。”明日一早,赵清浔就会带着谢晚凝回来了,她可不想再跟赵清浔住在一个屋檐下。前世她在琼花苑待了好几年,虽然这一世她肯定是要离开靖恩侯府的,不过非要在侯府选个地方过渡的话,她还是选择琼花苑。“清净倒是挺清净的,只这院子小点,您要是喜欢住这儿也不是不行。”梨儿觉得那福清苑到底是侯爷住的院子,侯爷死了,小姐留在福清苑肯定会触景伤情,搬来琼花苑过渡一下也挺好。梨儿数完匣子里的银子,蹙眉道:“小姐,咱们还有三千多两银子,不够五千两。”“只有三千两?”宁言初倏地皱紧眉头,满脸震惊。她记得她出嫁时可有百万两的体己银子呢,这短短三年多,竟只剩下了三千多两银子。梨儿叹息道:“小姐从大将军府带来的体积银子大多全都贴补到侯府公中了,如今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小姐铺子多,五千两银子凑凑应该还是能凑到的。”当年小姐出嫁时,大将军几乎将将军府所有的家财都给小姐当了嫁妆,除了那十里红妆之外,可是还有很多铺面,宅院,茶园,农庄……那时候都以为小姐嫁的风光,可谁又曾想这侯府竟是个空壳子,小姐刚嫁入侯府,老夫人就让小姐掌管侯府中馈。当时她还觉得老夫人不错,挺重视他们小姐,到现在她才明白老夫人的主意打得好啊,将侯府这空壳交给小姐打理,可不就是为了让她把嫁妆银子填补侯府这窟窿吗?侯府上上下下百来口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用的小姐的银子,小姐有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这么多人花啊!如今三四年了,可不就只剩下几千两银子了吗?宁言初气得脸色黢黑,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自己以前是有多蠢,脑子里成日就只有些情情爱爱,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用她那十里红妆在侯府扶贫。扶贫也就算了,若是这侯府之人老老实实,她也能咽得下这口气,偏偏她付出了一切,却还要被这些人践踏。从赵清浔到谢晚凝,到再裴氏,赵清淽……全都是些豺狼恶虎,没一个好人!“啪!”“小姐?”屏风里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梨儿立刻担心地站起了身。“没事。”宁言初拼命压下心底的怒火,扯回布巾:“替我拿套干净的衣服来!”“是。”梨儿不疑有他,连忙去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素服来。将衣服挂到屏风上,梨儿不放心地问:“小姐真的不需要奴婢伺候吗?”宁言初披上衣服,目光冷沉道:“不用,去把东西归置归置吧,从今日起,我们会正式住在琼花苑。”原本她是想等赵清浔回来,就找机会跟他和离的。现在看来,不将她那百万两银子弄回来,她怎么能甘心地离开靖恩侯府呢!银子也好,嫁妆也罢,所有的东西他们怎么吃进去的,她就会让他们怎么吐出来!!归置东西倒是不难,不过梨儿想到一件事:“小姐,咱们这样搬到琼花苑要不要知会一下老夫人啊?”今儿小姐从金山寺一回来就要求搬到琼花苑来,都还没来得及告知老夫人呢。提到裴氏,宁言初眼底的冷芒乍现:“无妨,她现在可顾不上我们。”福禧苑。裴氏这会儿还真没功夫管宁言初。她让人将昏迷不醒的杜夫人和杜文康都带到了她的院子,母子俩一个被安置在东屋,一个被安置在西屋。一回来,裴氏就让府医给两人看过了。杜夫人虽然皮外伤严重,不过并不危及性命。倒是杜文康,那一百棍仗,让他伤上加伤,抬回来的时候血流了一地不说,整个人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像是没几口气了,府医都不敢下手,吓得裴氏立刻让人拿着她的对牌,去宫里请了太医来。裴氏看着光探脉也不吭声的太医,急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太医啊,老身这外甥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