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看到这里,嘴角微动,仍旧开口道:“快走吧祝公子,这里真的不能待了。”
厉九川瞥他一眼,“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是石牌奴让那个黄杉陷入幻觉的法子,还是接下来你们也打算分肉吃?”
王柱心底一颤,这个小公子比他想象得更加聪慧,也更加现实。
无论是远离人群的黄杉,那吃到凸起的肚皮,还是周围藏匿的石牌奴充满血腥的眼神,都瞒不过这位。
“您既然已经知道结局,那还有什么看的必要呢。”王柱小声地喃喃,本没抱着能劝动厉九川的希望,却见这小公子哥突然起身。
“你说得对,没什么好看的了。”
厉九川的视线从洞穿黄杉喉咙的石片上收回,得手的石牌奴们已经蜂拥而上,接下来分肉的环节,他确实没什么兴趣。
如果石牌奴就是这样的存在,黄杉也不过是披着孩童皮囊的怪物罢了。
王柱并非因为杀人而愧疚,只是怕千夫所指而紧张,他甚至是在展现一种强大的天性,隐瞒真实的自己,以融入他期望的群体。
祝家小公子会认为杀人不对,杀人是件可怕的肮脏的事,那么他就要装得无比罪过,无比惭愧,才能博得人同情乃至怜悯。
厉九川看透这些,心里竟也不觉得多么厌恶,蚂蚁之间的小技俩,怎么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他既将这些可悲的“祭品”视若无物,又对这些孩童们最后一丝渴求希望的执念抱以少许宽和,这并不矛盾。
就像王柱时时刻刻想杀了他,但又处处提醒他保护他一样,前者是本能的欲望,后者是孤悬一线的理智。
见祝小公子站起身,王柱也松了口气,可其他人却纹丝不动,如同围成圈的饿狼。
这会根本不是最好的机会!
王柱沉着脸呵斥:“快走!待会石奴盯上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无人响应,厉九川也只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瞧。
他还没有受伤,这和商量的不符,现在出手也是徒劳,这层还有师长,就更危险了。
王柱心里转过这些念头,猛地抬脚踹向一个拦路黄杉,“都干什么?吃饱了脑子就坏了吗?让苗大掌事和裘师长等我们?都不要命了?!”
师长们的凶威终于让众人挽回些许理智,他们不情不愿地拖动脚步,开始往回走。
接下来仍是艰辛的苦活,疏通地道洞穴,填补裂缝,为了避免黄杉们死得太多,苗姜也跟着来了二层。
随着前面通道的修补完善,厉九川一行人也去了距离更远的地穴,暗淡的荧光和压抑的黑暗,又将让人内心深处的邪恶蠢蠢欲动。
锤铲砸石头得梆梆响,一下接着一下,初时还正常得很,可没过多久,就掺杂了异样的声音。
若有若无的沙沙声自某个角落由远及近,众人听得头皮发麻,却什么都找不着,看不见。
王柱艰涩地吞了口唾沫,虽然苗姜也在二层,但离他们少说也有六百尺距离,还没算上弯弯曲曲的通道绕了多少路。
就算立马往回去跑,要不了两步,人都死绝了!
茧谷的二层明明没有这么凶险,为何神灵都不保佑他们了呢?平日里连石牌都不会随便死,可现在铜牌都不知死了多少。
他不明白。
这时,一直蹲在旁边“当监工”的祝小公子忽然站起身,竟然冲着发出声响的角落走去,全无畏惧之意。
其他的黄杉顿时骚动起来,如同看见身投虎口的羔羊,恨不得放声大吼,自己“饥肠辘辘”等候良久,看中的珍馐却投了别人的口,谁能不气得牙痒?!
可黑暗里的不是山虎,是无可匹敌的怪物,就算群狼齐攻,也是有去无回。
纵使黄杉们急得上窜下跳,厉九川依旧心静如水,他能断定藏在黑暗中的秽兽和“绿蚊”不是同一种,也必须要知道这东西究竟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