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嬷嬷松开了绳子,稍稍活动了下酸胀的胳膊。
冯正彬正值壮年,哪怕是个读书人,闻嬷嬷也不敢赌他挣脱不得,需得用上全力。
若只是把人勒死还好说,但此番为了装作上吊自尽,绳子就要往上收,发力不及平日顺手。
因而,即便是骗了冯正彬跪下来,还是需要姑娘不停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
吓唬他、引导他。
好叫他不能全力挣扎。
“没吃千刀万剐的苦,已经便宜他了!”闻嬷嬷骂道。
阿薇点了点头,与闻嬷嬷示意了下位置。
先前,她听冯正彬“讲故事”时没有闲着,仔细观察过这厢房里适合上吊的地方。
闻嬷嬷动作快,搬来了把椅子,站上去甩好绳子、打上结。
阿薇的力气也不小,将冯正彬提起来,配合着闻嬷嬷把人架起来、挂上去。
闻嬷嬷整理了下冯正彬的衣摆袖口,确保看不出与人相争的痕迹,再下来将椅子放倒。
阿薇走到了桌子旁。
上头摊开了抄了一半的经文。
阿薇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道:“方便我了。”
原本,她只看过冯正彬留在功德簿上的字,好在同是临的祖父的帖子,阿薇记了几处特点、大体刻在了脑海里。
但记得再仔细,也不及手边有范本。
冯正彬抄写的佛经,正好叫她用作参考。
重新研了墨,阿薇取了一张纸,提笔书写“遗书”。
误以为旧档不存、留下了金氏真正的死日。
没想到被和尚找上门,才知出了披露。
同僚指责记错亡日是不敬发妻,只有自己因杀人之事害怕不安。
当年不想被金家连累,一不做二不休杀妻、也杀了未出生的孩子。
到大慈寺做法事也无法消除心中恐惧,反而越发自觉罪孽深重,杀妻、与母亲同谋杀妻是他一辈子的罪孽。
又到了十月一十八。
金氏似乎回来索命了,他再活不得、活不得!
一篇遗书,前头字迹算得上整齐,越往后越显凌乱,透出一股恐慌到癫狂的样子。
阿薇放下笔,将遗书压在镇纸下,把姑母的牌位收好。
又检查了一回,确定厢房里没有疏漏后,两人走出来,关上了门。
阿薇手上施了巧劲,门栓从里头扣上。
沿着来路,两人一路沉默着下山,不声不响回到了庄子里。
天还没有亮。
陆念一句“不要人伺候”,她们住的这座院子里没有一个外人。
阿薇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正要解下斗篷,就见东侧次间的桌边坐着一人。
没有点灯,那人一动不动坐着,只沉沉一个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