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这么一散,李克用在潞州搞不好一场大败就得北遁,开启太原保卫战。
王重盈之死也让杨复恭始料未及。
而今诸子争位,王拱引狼入室,河中轻则元气大伤,重则沦为朱温附庸。还能指望王家来援么?
也不知圣人在搞什么,还不出手。
“山河破碎,王业荡矣!”
“阿父。”忽然间,杨守巨快步而来,喜笑颜开道:“有消息了。”
老家伙担心河东不保,飞书摇人。
外宅郎之前在蜀中开片,王建死后,满地军头继续争地盘,直到杨涉入蜀调停。
守亮、守信久攻成都不下,有些灰心,见到使者后,就坡下驴第一个回了家。不快不行,杨守亮的老窝在汉中,主力又被带走了,朝廷征讨非难。
杨守厚、杨守贞、杨守忠持节遂宁、龙剑、武定,圣人没动他们。
这是实力最强的五個假子,各拥兵一到四万不等,也是杨复恭的希望所在。
“谁愿意来?”
“十军阿父相召,无不从命。”守巨笑道。
“我看看。”杨复恭接过一摞信件,坐在地上眯着眼睛阅读起来。
“这孽子!又是个李顺节!”老家伙七窍生烟,险些晕倒。守厚竟然以“绵州新复,州县盗贼方炽,不敢轻离。”推脱。什么心思,以为他不知道吗。
拆开下一封信,他又拍着腿笑了:“还是亮儿孝顺呐。”
杨守亮的回复很简单——匪我愆期,兵疲将乏。将父无怒,秋以为期。
守贞、守忠不是不来。
前者拜金城尉,已喜滋滋的率龙剑兵万人北上赴任。
后者征为庆阳郡太守。
怎么来?
不过,也行。亮儿、信儿相合,有劲旅近四万——本道兵加上在蜀中招降纳叛所得。巢乱前三川承平,军事确有废弛。巢乱后,诸州几乎年年开战,不能打的早死了。
“就是不知亮儿能否把这群杀材带到潞州了。”杨复恭表情木然道。方今天下,各地军人战力有高下,但桀骜跋扈如出一辙。
……
一男一女出了龙冈城。
“娘,请留步。”牛高马大的壮汉在母亲膝前拜倒,落泪道:“实众不相容,百般毁儿。”
“我明白。”刘妃牵着缰绳慢慢走着。
存孝是丈夫捡的杂胡孤儿,她一手带大的。刘妃不孕不育,一直拿养子当亲生。知子莫若母。儿子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河东就像中了诅咒。
朱全忠取淮西,她夫妻在死磕赫连铎,甚至一度被窜入腹地攻破遮虏平。
全忠平徐州,她夫妻在拉扯成德。
全忠得陕虢…女婿定关西…
唯独河东原地踏步。非兵不强也,非将帅无能也,非钩戟长铩不利也,但丈夫持节十年只兼泽、潞、邢、洺、磁、云六州也是事实。
存孝功勋赫赫,想当昭义节度使无可厚非。
可扩张的土地就这一镇,而眼馋的人太多。康君立、薛志勤、李存璋,杀段起事就在。有后起之秀——马师素、杨守宗、李承嗣、安福庆、李嗣源……狼如此多,肉就一块。
刘妃也远比丈夫清楚,父子反目的根源不在昭义给谁;在骨肉相残。
存信、存孝不和,太原妇孺皆知。私下斗殴,公众场合就斗嘴。若是一起作战就你看我,我看你,等对方先。而被夹在中间的丈夫,偏存信。诸将对存孝也多有嫉妒。
存孝有反意,常避敌不击——被存信告了一状后,惴惴不安的儿子一步步走上歪路——暗结朝廷,说贼父要杀子。朝廷不敢插手,又找到王镕、朱温。
刘妃叹了口气,理了理儿子乱糟糟的头发:“朝廷不比军镇,自有制度。去了听圣人的话,不要动不动就生闷气。有你阿妹在那边,只要不乱来,加之今上振作之心甚坚,正是用人之际,将来说不得还能位兼将相,也胜过在家被算计。”
河东是待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