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驿站还是驿城都不是普通人能入住的,必须得是公务员,而且要出示证件才行,在明朝叫符验,是公差人员的身份证和护照,除此之外还有勘合,火票两种类型。
锦衣卫属于公差的,当然有资格住驿站,但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一般极少去驿站,这玩意需要登记的,容易暴露行踪,而且一般驿站条件都非常简陋,这些大爷宁远花钱住客栈,毕竟很多客栈看到这些大爷来住,不光不敢收费还好酒好菜伺候着,只有在执行紧急任务又或要去驿站打听情报的时候才会去住。
所以乍听之下,乔三秀有些意外,蒋发也皱了眉头:“莫不是京城又出了什么案子?”他这一声嘀咕让陈所乐立刻想到了什么:“师伯,他们好像和咱们衙门一起在抓捕什么贼人”。
蒋发闻言和乔三秀对视一眼,虽说东厂的案子一般都是借调锦衣卫的人手,但两个衙门联手还是少见的,这次联手想必追捕的是个重要人物,这让他们想到前两天刚踏入河北境内无论赶路还是住店总是被查路引,这在往日是极为罕见的,在平常时日,路引这东西衙门大都睁只眼闭只眼,只有查案或者抓捕的时候会收紧。
由此可见,这边出了要案,各衙门开始布网拦截。
好在他们一行从武昌府北上都是一路去衙门办了正规路引的,就是为了避免路上麻烦,其实遇到盘查完全可以拿出腰牌亮出身份,但为了隐秘身份,还是扮作商队进京。
所以他们手上拿的是正儿八经的路引,只是路引上的身份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
“师伯,咱们要不要帮个手?”站在旁边一直不敢大喘气的陈汝信这时候说话了,蒋发想了一下摆摆手:“咱们初来不明案情,冒然插手说不定帮了倒忙,且做壁上观,若真遇到棘手麻烦再出手也不迟!”
“听师伯的,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咱就帮,没事明儿咱就进京了,至于什么案子抓什么贼和咱们关系不大”陈汝信说着给陈所乐使了个眼色,哥俩打开饭盒端出饭菜摆在桌上:“师伯,您那贵客还没来,要么俺给您请去?”
“他是小辈,还不至于要咱去请”蒋发起身用湿巾擦了擦手:“待他忙完了自会上门来的,先把酒温上”。
正说着听到门外有动静,侧耳一听便听出是那鱼二脚步,刚想出声招呼,便闻他敲门声,不过敲的是对面的门,三长两短,还是江湖人常用的暗号。
“你那小辈貌似不是一个人吧”乔三秀随口问道,蒋发嗯了一声:“刚才听他说携友游历,有同伴数人”。
“嘿,也就这两年太平了些,搁往年这么游荡非给当贼人捉了!”乔三秀苦笑摇头,蒋发则哈哈大笑:“搁往年满大道都是游荡的江湖人,有敢捉的么,反倒是这两年太平了些,有江湖人游荡却显得突兀了”。
乔三秀一怔:“说的倒也是”
陈所乐便不与几个食客争辩,拎着饭盒冷笑而去,背后隐隐传来讥讽碎语,鱼二望其背影略有所思,朝旁边那人看了一眼,那人一脸鄙夷:“这厮十之八九是个鹰犬!”
鱼二眉头一皱。
后院厢房里,蒋发和乔三秀正在闲话,听到脚步声便随口道:“小乐回来了”外间陈汝信闻言起身开了门,见陈所乐抱着酒坛拎着饭盒,忍不住叹道:“师伯耳朵愈发灵光,嘿,你还真弄了酒来了”。
“这酒来之不易啊,可费了俺好大功夫”陈所乐将饭盒递给陈汝信,自个抱着酒坛进了里屋向蒋发二人炫耀。
“听你这话,应不是在店家里买的”乔三秀轻笑:“此地与京城近在咫尺,天子脚下,想这店家也没胆子违抗禁酒令的”。
“乔师叔所料不错,这边的店家不及南方,天子脚下皇城根下没胆子卖”陈所乐嘿嘿一笑:“不过呢只是没胆子明卖罢了,暗地里的生意可没断过,咱们一路从南到北不都这般么,至于朝廷律法,嘿嘿,朝廷律法还说杀人造反是死罪呢,可杀人造反的人和事多如牛毛,何况酿酒卖酒”。
几人听了微微点头,乔三秀又道:“可这儿毕竟地属京畿,查的严些,你这坛子酒应是不便宜吧”。
陈所乐摇摇头:“没花银子”见几人一脸疑惑,他也不卖关子了:“那店家虽给俺指了路,但明显故意设局抬价,俺没上套,便想着这地方有驿站,于是便去碰了运气……嘿嘿”。
“你去驿站了?”蒋发挑眉。
陈所乐点点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蒋发脸色一沉:“亮了身份?”
“不然会给俺酒么,不亮身份便是掏了银子他也不会卖啊!”见蒋发脸色有异,陈所乐心里有些发慌。
“混账!”果不其然蒋发发了火,蹭的站了起来重重拍了桌子:“汝来衙门年余,先随扈督公,后入龙门客栈,吾等身份隐秘的重要和必要心里没点数么,一旦暴露便会陷督公和龙门客栈于险地!这其中之重尔会不知!此时竟为口腹之欲亮了身份,你……”
陈所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要知道他自小跟随陈王廷学艺,陈教徒甚严,哪怕是亲侄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相当的严厉,反倒时候蒋发为人温和少有脾气,即便是在传艺时也极少发怒,此时雷霆之怒,立时便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