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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琴瑟（第1页）

做《剑踪侠影》的时候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3D比2D好在什么地方，差又在什么地方？简单地说，我们普遍都承认3D比2D有更好的画面表现，但画面表现和游戏表现不存在同比的效益提升，同样两百万预算下做2D游戏表现会比做3D游戏表现好得多。以我潜心网游的观察，十个玩家里八个会选择2D那款，而不是3D。”

耿天喜欢和段泽晨在一起，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两人可以深入地讨论这些，她喜欢游戏的一切，也懂段泽晨说出来的和不必说出来的整个。

“你是说，我们对3D游戏的偏爱其实是制作者的喜好，而不代表普遍的情况？”

“从审美的角度，我敢说3D游戏才是未来的主流，2D画面是小众人群的喜好，但那是未来，现在正相反。你记得我刚刚话是怎么说的吗？2D游戏到3D游戏画面提升很大，但游戏性没有同比提升。换句话说，我们把一款2D游戏花了倍增的成本提升到3D，但游戏性可能只提升了10%，这是划得来的吗？”

“划不来。”耿天老老实实地承认。

“你是一个hardcore玩家，对游戏的理解超过所有其他人，或者至少大部分人，但你要换一个思路。我们做游戏并不是做作我们心目中最好的游戏，那个完美的游戏可能全世界会有一千人喜欢并且买单，但是那一千个用户养活不了我们，回馈不了投资人。创业的目的是制作当前这个阶段适合最多数玩家口味的游戏，为投资人，也是为我们自己赚尽可能多的钱。”段泽晨说道，语气浮动，像是个背叛了理想的人。

最初的耿天当然不会认可这一套说辞，但这些年一步步走来，她越来越认同了。

“我们一直都认为这两件事是同一件事，如果我们自己都不喜欢，我们怎么能相信一个产品是适合最多玩家口味的？”耿天不那么坚持地反驳，她懂得段泽晨的逻辑，而且觉得那多半是对的，即便她不喜欢某个产品，也知道它比自家产品更能赢得玩家认可的原因。

“以后我们的专业性不在于我们玩过多少游戏，而在于我们能谦卑地分析成功产品，掌握市场未来短期喜好，投其所好……”段泽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充分吸收了成功产品的优点的创新产品。”

“优点！”耿天下意识地重复这两字。

“简单、直观、粗暴。”段泽晨答道。

烤生蚝盘子端上来，耿天闻那味道恶心欲呕，段泽晨再三勉强她才用筷子夹了一个，小心地揭起那块烤物吹着轻咬，预备好了一下子吐出来，一进嘴却顿时被那混合着蒜蓉味的鲜味如过电一般激活了她长久沉睡的知觉，如电如幻。

“你为什么让我这么晚才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她流着眼泪责怪，这是一种粗暴的好吃滋味。

他们随后一直争论下去，关于游戏，即便这次耿天前所未有的落在下风，也甘心情愿地承认这一点，承认段泽晨离开北京这半年和往前不可同日而语，承认自己在已经充分熟悉的岗位上已经沉溺在舒适区里太久，跟不上他说的这些简单而坚硬的商业原则。

晚上他们半年来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耿天很久没有这样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段泽晨怀里。北京的夜远在千里之外，深圳的夜是此时。

耿天上了好几天班，有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吓了一跳，问段泽晨：“我的天，我还不知道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呢！”

“什么你们公司，也是你的公司好吧！”段泽晨先是数落耿天，停一下才接着说：“金鸿科技。”

惊鸿科技，耿天脑子里写下的是这几个字，“惊鸿一瞥，你怎么变得这么有诗意？不过字面上不大合适哦？”

段泽晨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俗气死了。金子的金，鸿鹄的鸿，金鸿，金色的大雁。”

耿天觉得金色的大雁也很好，接着问，“东尼是谁？”

她说不上喜欢这个新公司，但也不排斥；她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待上许多年，努力地融进来。她花了半周时间耿天和公司里所有人都认识，不止是认识，藉着策划工作内容的交流与每个人都深入地交流一番，记住他们的名字和相貌，弄清秉性习惯，工作方法，以及彼此明面暗里的关系。这是她进的第三家游戏公司，天底下游戏公司都一样，同样的部门，差不多的部门习性；每样工作的人们甚至是高度脸谱化的，包括她自己在内。她想自己比别人要容易融入这个新的环境些，毕竟这是段泽晨担任总经理的公司。

东尼，每个人都对她提到这个名字，像是一个默认的存在，不言而喻，但人并不在公司里，既近又远。

段泽晨耸耸肩，“我们的投资联络人，给我们投资的人不便露面，他是个监管人，每周会来公司坐一坐。”

“为什么不便露面？”耿天有无数问题要问。

“因为他在政府挂着职……”段泽晨轻声地说道。

耿天恍然大悟，连哦了几声，嘲讽地问：“这位东尼，他人怎么样，喜欢插手公司的事和出点子吗？”

她想到的是梁凡，梁凡人不错，对段泽晨和她都多有照顾，即便她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杨沛然一边，对她极为友善；她听过不好的监管人全都来自别的公司的传闻。

“我不多说什么，免得你先入为主，反正明天他就会来，肯定会和你好好地聊聊。”段泽晨有点儿皱着眉，好像如果他可以做决定的话就不让耿天和这位东尼聊似的。

第二天下午耿天正专注地在看刘方留下的文档，一个人轻轻地拖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也盯着屏幕看。

耿天猛然发现，啊的一声几乎跳起来，看见那人板寸头，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五官端正，还不止是端正，眉宇间有些混血的角质性感；年纪二十来岁，见自己惊讶，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那人坐在原地，热情地伸出手来握，“东尼，你好！”

耿天楞了一下，也说，“东尼，你好。”随即才意识到对方说东尼乃是自我介绍，忙补充了一句，“我是耿天，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