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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肇初（第2页）

“都是我不小心，没看清楚就拔了线，都是我的错，硬盘坏了，我来赔就是了。”耿天咬着嘴唇，表情挣扎又茫然，“一块硬盘要多少钱？”

“540兆硬盘，现在市场价大约一千二百块。”袁宝庆幽幽地说，他预感到耿天不经世事，他生性幽默，有意开个玩笑。

“没关系，我能赔，最多几个月不领工资就好了。”耿天倔强地说，脸色有些发白，反而比刚刚坦然些了。

段泽晨同样也听出耿天的稚拙来，但他的感受和袁宝庆很不同，他也确认耿天并不像他认得的谁，不像李岚，一点儿也没有相似之处，也和萧莉娜显然不同，但不知为何就是抓住了他的心，让他转移不开去。

他挤出微笑，安稳地说道：“不用担心，你不知道我们要是出错能给公司造成的损害大多了，但我们都不用赔，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耿天没那么好奇，只是顺着对方的语气接。

“因为我们全都代表公司干活，不是为我们自己，活儿干好了是公司的，活儿干砸了也是公司的，都由公司买单。其实你这也是一样，你不是为你自己去拔电源的，拢共都是在干公司的活儿，拔错了电源烧了我的硬盘，不是你损毁了我的硬盘，是公司出了一次用电事故弄坏了我这块硬盘。这个硬盘坏了不用你赔，是由公司承担，明白吗？”段泽晨说道。

这其实是国企的逻辑，私企是不是也同样这样他不太有把握；寻常他不会这么多话，但他见不得那样一个惊恐的姑娘倒吸凉气却硬着头皮说愿意赔几个月工资；再尤其，刚刚他被这姑娘的样子给震了一下，丢了一会儿魂魄却找不出原由来。

“可我还是该分清哪根线是哪根线的啊，这当然是我的错，不是别人的，更不是公司的错，我不会推诿。”耿天坚持地说道，她当然希望不被罚，但希望听到更坚实的道理。

“这么说吧，我们这个工作环境，每台电脑都应该联结UPS设备的，即便谁拔错了电源也不会造成后果，这儿没有UPS，所以这块硬盘坏掉可以归咎于没有安装UPS；这是一个系统出的错，不是某个人的错，至少不全是。”段泽晨觉得这道理心里都明白，但他的口舌笨极了，这么一说，倒好像耿天多少该赔一部分似的。

“程序员写代码是一定会出错的，出了错就改，这是我们工作的基本过程。有些大错的程序错误后果我们个人工资绝对赔不起。一个理性的程序员会想，我干嘛为了拿几百块钱薪水做这种随时赔上几个月薪水的工作？傻瓜才做！”袁宝庆见段泽晨并不配合开玩笑，画风走向了另一边，也随附转变。

耿天似懂非懂，琢磨了一下，“犯错的人不用究责，那所有人都可以随便乱来，岂不是天下大乱？”

“无心之过和有意乱来是根本不同的，管理者必须要承担他为什么会让这么多缺乏道德自律的员工进公司的后果！”说这话的仍然是袁宝庆。

杨沛然走了进来，他也许听见了一两句，也许什么也没听到，招呼耿天跟他去会议室开个会。杨文科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只有他们三人，这是一个策划组的内部会。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杨沛然本来想直接开始会议的议题，欲言又止一番，还是没忍住问耿天。

“我和萧莉姐换电脑，拔错程序那边的电源线，有个同事的硬盘好像被我搞坏了。”耿天低着头，稍微为刚刚那位同事激越的话感到担心，希望杨沛然并没听见，同时她也没说由自己来赔硬盘的事。

“这么回事儿啊，”杨沛然嘀咕着，显然不以为意，看看杨文科，再看看耿天天，这才进入正题。“公司现在算是成立了，但要开发的第一个项目还没定，这几天我赶着写项目计划书，我想你们也别闲着吧，有针对性地研究一下几个游戏，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们新项目会是个RTS，Real-TimeStrategyGame，翻译过来是即时战略游戏。我要你们研究的，就是《魔兽争霸》和《沙丘II》这两款。你们以前大概都接触过，怎么样，一人挑一个吧？”

“怎么个研究法？”耿天有先前的沮丧打底，不耻下问。

“系统分析，用拓扑结构图式把它所有构成系统都尽可能画出来，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分析如何最少的改进或添加组件对整个游戏的玩法改动是最有效率的。”杨沛然说得简练，心中有些忧虑，忧虑自己竖然把一个全无基础的耿天拉进这个项目是否明智。一个稍有工作经验只要不太笨的策划很容易领会这个要求并执行下去，如果她连部分也做不好，做不了，那该如何是好？自己会一路偏袒她下去吗？必要性又在哪里？

“老大，我们这是要照抄这两个游戏吗，照抄其中一个，或者把他们照抄成一个？”耿天表情严肃，脸上有掩不住的不屑。

“照抄？”杨沛然楞了一下，“这才那跟哪儿，为什么你觉得这是照抄？”

“那为什么要分析得那么细，还说什么最小的改进？”耿天大概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唐突，不自觉地降了调子。

“如果你有空，你可以去玩一下《风之影》，就知道我以前多渴望创新，不夸张地说那是一个完全追求创新的集大成者，但现在我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我更愿意分析已经被证明是成功的产品，分析它们的设计思路和体系，如果可能，我愿意做一些创新，但绝不可离开根本走得太远。”

“创新是最重要的。”耿天不服气地嘟囔，但声音不大。

“不，创新没你想的那么重要。”杨沛然断然地说，像就这个问题已反复思量过，心平气和地说道：“一个游戏要做得出来，稳定运行优先，那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是有趣。极端地说，创新甚至不那么重要。这个道理现在我没办法说服你，你要做完一个产品之后回顾的时候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现在，你只要听我的就好，好吗？”

“好……”耿天低低地说。

“没问题了，那你们俩一人选一个，分头研究，不要互相影响。”杨沛然说。

“杨哥先选吧，我选杨哥剩下的那个。”耿天低声地说道，和刚刚的消沉不同，这里的声音虽然低，但显然是胸有成竹的；这是另一重的不屑，她说出来就后悔，后悔也晚了。

杨文科有些气呼呼的，“那我选《魔兽争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