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后,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我浑身湿漉漉冲进医院里,举起皱巴巴的单据跑到服务台。
气喘吁吁将单据递上去,“帮我查下这张单据是不是出自你们医院,上面的这个人是不是在你们这里治疗的。”
坐在面前的女护士嚼着口香糖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不等她开口拒绝,我便亮出证件恳求道:“请帮我查一下,很急。”
她很尊重我的身份,看见对这份工作的付出她更加尊重,紧闭着嘴巴正襟危坐。
“没错,这是我们医院出具的,这个人的确也是在我们医院治疗。当时负责给他治疗的沈医生现在还在医院,我不久前还见过他,你可以去找找他。”
道谢过后,我直接找到沈医生,沈医生看了一眼姓名便非常肯定说:“没错,马旭东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我这儿诊治的。他有十分严重的哮喘病,最近又感冒了,交叉感染还挺严重的,我建议他先休息几天,实在不行就要住院。怎么,你是警察?他出什么事了吗?”
他出什么事呢?压在我胸口的大石愈发地重,我不知如何去面对他熟悉的人,更不愿说出根本就是虚假的事实,于是我尽量笑着说:“没事,他很好。”然后逃似的出了医院。
靠在医院外的墙角里,心绪像海潮澎湃着,抬头向前,六个光线强烈的远光灯在广场中间围成圆圈齐射向天,顺着看上去,投射向天的光线就像是石沉大海,转瞬也被黑暗吞噬。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吞噬着星光,似乎也要将我吞噬,一种自责的情绪爬上心头,不自觉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负责化验的老周说,这香烟里面含有焦头菇的成分,混在香烟之中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不过遇见烂额草会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恶臭。黎婉的药香中恰好就有烂额草。
焦头菇多生长于西南山区,对神经具有很强的刺激性,让人产生剧烈的焦躁感,变得更加冲动,莽撞,持续时间长,禁食后两到三天仍旧还有影响。在当地被当做兴奋剂一般使用,古时征战必食之,食后勇猛异常,以一敌十,无人可挡。
我认为马旭东出事与我有莫大的关系,这种念头滋生的自责逐渐在心中生根发芽。要是不是因为我自大,因为我的失误,他不会出事的,要是我能早些发现的话,这本是可以避免的。
他是一个无辜的人,一个爱岗敬业的好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还被人利用背上污名。
一股冲动早就在心中盘踞着,我现在需要更加剧烈的冲动,我点上一支烟,徐徐的烟雾爬上神经,心中的信念更加强烈。
重新开启手机,黎婉不知打了多少通电话,她一直警局等待化验结果出来,现在正在四处找我。
我拨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道虚假的男声,“呀,是老祁啊,难得你主动和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见面。”
“那可不凑巧,我现在很忙。”
“马旭东的身份出了些蹊跷,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吗?”我冷冷说道。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答道:“我在西城刚装修好的子公司里,你现在在哪?”
“不用,我来找你,西城我可熟地很。”我冷笑着,挂断电话。
继续点上一支烟,将子弹一颗一颗塞进弹夹。
深吸一口,天更加黑,雨也更加大了,密集的雨珠就像是厚重的幕布将这个城市深深笼罩着,我要掀开它。
熄灭最后一支,地上已经铺满了烟头,渐渐的我的精神恍惚起来,只剩下唯一要到达的目标,和满腔的冲动,冲动已经满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