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汤米这个小无赖,碰上大无赖了。”
“无赖的不是我,是你的周导,我可是按照他的剧本来的。”
“好吧好吧,不说了,你们早点休息,替我向周导道晚安,辛苦了。”
步宴晨挂掉电话,欣慰地躺下。
第二天,在当地政府官员的安排下肖言昴一行来到了巴布伦普马场。
巴布伦普马场占地四百多亩,养着一千多头赛马,马匹供应东南亚各大赛马场。马场的老板是个美国裔白人,叫罗宾,五十多岁,一副老电影里的西部牛仔的形象,人高马大,穿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留小胡子,精神健硕,脸颊和脖子微微泛红。
他的开场白是对当地政府官员说的,用英语,说他讨厌黄皮猴子,黄皮猴子都是细胳膊细腿的娘娘腔,只会偷袭,二战的时候偷袭了珍珠港,现在还在偷白人的智慧、地盘和当地黑人就业机会。
“你们的一切都是从我们手里偷去的,所以从我的马场滚出去,立刻。”他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满口酒气,指着肖言昴的鼻子说:“别指望我会向你们这些小偷妥协!除非你们把从我们白人手里偷走的财富如数还给我们。”
肖言昴面不改色,问他:“你是美国人吧?美国九百十六万平方公里土地,哪一寸不是从印第安人手里偷来的?要求我们还钱之前,请你们三亿美国人先回到欧洲,把偷来的国土还给印第安人。”
罗宾指着肖言昴的手指往下一弯,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但肖言昴没有给他机会,马上加码道:“怎么?难道你想拍着胸脯自豪地告诉我,你们盎克鲁撒克逊人是光明正大的杀光原住民,抢的土地,所以不用还,是吗?”
罗宾双眼一横,见嘴上讨不着便宜,闪电般的伸手抓住肖言昴的领子,举起手作势要打他,当地政府官员急忙拦架。这时,一个身穿西装的老头从马场里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年纪看上去很大,八十多的样子。
“罗宾,放手。”那老头走到肖言昴面前,向罗宾挥了挥手,罗宾不甘地瞪了肖言昴一眼,但似乎不敢忤逆老头的意思,悻悻地放手,走回马场。
“我是威尔逊,这家马场的董事长。”老头深深地看了肖言昴一眼,向他伸出手。
肖言昴伸出手回应,礼貌向长者点头,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和职位。
这位威尔逊老先生比那个罗宾温文尔雅得多,他拄着拐杖,亲自带肖言昴他们参观了他的马场,向他们展示当地人在他马场里工作的情况,他告诉肖言昴,这个村子几乎一半的成年男人都在他的马场工作,他们有些已经干了二十多年,只会养马,如果马场被迫拆掉,那些人就会失业。
“失业是暂时,而且政府会提供临时工作给他们。”肖言昴道。
威尔逊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不了解非洲。
“我去过很多地方,也去过中国,我看过兵马俑,也到过长城,知道中国人擅长用集体的智慧创造伟大的成就,但这在非洲行不通,你们不能在非洲复制中国的模式,在非洲造便捷的公路没有好处,非洲人需要的是教育和医疗。”
“如果你去过中国就应该知道一条畅通的路意味着什么,那是现代商业活动的基础,有路才有投资,有投资才有发展,有发展才有就业机会,才有税收,政府才有钱投资教育和医疗。没错,因为修路,这里的工人们会暂时失业,他们可能会过一段苦日子,但是,一个国家想要发展,总得有人做出一些牺牲,中国,也是牺牲了几代人才从国破家亡走到今天,什么都不肯失去,就意味什么都改变不了。”肖言昴走在威尔逊身边,和他聊着。
威尔逊驻足,看向肖言昴,摇着头说,这样对那些做出牺牲的人不公平。
“这世界没什么绝对的公平,美国在伊拉克战死那么多士兵,为的是什么?他们在为什么牺牲?对他们而言,这种牺牲是否值得,是否公平?”
威尔逊呼吸一滞,他自然知道这种牺牲是值得的,那些士兵是在为维护牙买加体系做出牺牲,他们在用生命维护美国的利益,可是这种牺牲是否公平呢?对于降临在个体上的死亡,谁又是自愿的呢?
“我无法反驳你的说法,牺牲是崇高的,不该讨论公平与否,不论在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个体的牺牲总是难免的。”威尔逊眼神一顿,他意识到,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不太好忽悠。
“想喝咖啡吗?我办公室里有蒙巴利运来的咖啡豆。”威尔逊邀请肖言昴他们去办公室喝咖啡,他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在谈到拆迁事宜的时候,知道自己辩才比不上肖言昴,就把锅甩给罗宾。
“我年事已高,马场的具体经营事务,早就已经不插手了,现在我把所有管理权限都移交给了我儿子罗宾,如果他同意,我不反对。”
步宴晨在一旁看着老神在在的威尔逊,腹议真是人老成精,明知道那个罗宾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油盐不进,肖言昴遇到他,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全然是在拿他傻儿子当挡箭牌。
肖言昴自然也意识到了,他放下咖啡杯,和威尔逊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众人拜别出门。
回去的时候,步宴晨和肖言昴同乘一辆车,肖言昴一路看着车窗外,眼神有些忧郁。
“在担心拆迁的事吗?”步宴晨问他。
肖言昴笑着摇了摇头,对她道:“回去以后写份报告,就说我们能按时完成拆迁任务,细节不必写得很详细,只要把村民的要求和当地政府的赔偿措施附上就可以。”
“按时?”步宴晨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念一动。他和沈沐除了脸之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特别是刚才和马场那对父子辩论,那种气定神闲,看似漫不经心,却三言两语把人怼到胃出血的口才,和沈沐如出一辙。
还有他那种自信,似乎只要确定了一个目标,不论正常人觉得多么难以企及,他都能以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的行为轨迹,闲庭信步般的达到目的。
步宴晨看着肖言昴望向车窗外的侧脸出神,脑补着他戴着人皮面具的样子。
“都怪18,明明知道沈沐长什么样,就是不说。”步宴晨恼怒地想着。
沈沐失踪后,步宴晨曾经要18把沈沐不戴面具的日常照片给她,但18告诉步宴晨,对首席干预师和元老的保密程序是元老A亲自设定的,只有元老A有查看权限,除她之外,哪怕是其他元老和首席,都没有查看的权限,而且这个保密程序是最优先设定,如果有人强行攻破的话,它会在三秒内自动清空记忆。
她也把肖言昴的照片给18认过,18的答复是,他不是沈沐,只是个桥梁工程师,通过人像识别,查出和温煦给的履历并无二至。
“难道是18错了?”步宴晨咬了咬唇。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后,步宴晨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新闻上播着埃博拉病毒又开始肆虐,已经造成不少人死亡,步宴晨有些担心,祈祷至少在疫情蔓延到这之前,大桥能顺利通车。